“到时候去了寺里上吐下泻的,又得遭一遍罪。”

&ep;&ep;他拗不过,只得把那汤药捏着鼻子灌下去,塞了三两块蜜饯才将那苦涩味压了下去。

&ep;&ep;不想外头帘一撩。

&ep;&ep;跟卫瓒撞了个脸对脸。

&ep;&ep;见他裹得跟个白毛球似的,卫瓒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ep;&ep;他霎时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ep;&ep;——这人就没自己的马车么?

&ep;&ep;却见这人毫无自觉,将帘一放,道:“我车让给大夫了,再者带的行装有些多,便来你这儿蹭个座。”

&ep;&ep;这一蹭,就蹭到他身边儿来了。

&ep;&ep;他忍着气没出声。

&ep;&ep;卫瓒眼尖,一眼瞧出他靠着的软枕是兔子形的了,道:“这东西还有没有,给我一个瞧瞧。”

&ep;&ep;“没有。”

&ep;&ep;“有。”

&ep;&ep;他跟知雪同时道。

&ep;&ep;沈鸢:……

&ep;&ep;这是谁家的侍女。

&ep;&ep;知雪讪讪又取出来一个,小声说:“这是咱们缝着玩的——”

&ep;&ep;毛茸茸的红眼白兔子,做得跟大号布娃娃似的,专给他出远门靠着的。

&ep;&ep;卫瓒抱着兔子看他。

&ep;&ep;他假装没看见。

&ep;&ep;知雪伺候茶水伺候的大气不敢出,一双圆眼滴溜溜转,生怕他俩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让他这个病秧子没到佛堂、先见了佛祖。

&ep;&ep;外头车夫一扬鞭,车咕噜噜往外头走。

&ep;&ep;他自窗口瞧了一眼风景,始终猜不透卫瓒到底是来凑什么热闹,只道:“山上没什么可看的,小侯爷想求什么,不妨让沈鸢代劳。”

&ep;&ep;言下之意是他们俩大可不必这样不尴不尬坐在这车里。

&ep;&ep;却听卫瓒轻飘飘道:“那你可代不了。”

&ep;&ep;沈鸢挑了挑眉。

&ep;&ep;卫瓒说:“我求姻缘。”

&ep;&ep;沈鸢怔了一怔,抬眸看去。

&ep;&ep;金尊玉贵的小侯爷坐在窗边,黛色绸衣用金线细细绣了花纹,越发勾勒得腰窄而有力,双腿修长,连绸靴都干净得没有半点儿泥,漆发金冠,眉眼间几分风流兴味,低头正摆弄那兔子的耳朵。

&ep;&ep;一看就是胡说八道。

&ep;&ep;可不知怎的,就是心里烦躁了起来。

&ep;&ep;沈鸢嗤之以鼻:“佛祖管着那好些和尚都没着落,谁管你一个槛内俗人娶媳妇。”

&ep;&ep;卫瓒说:“那我且在他们后头排着,省的佛祖把我忙忘了。”

&ep;&ep;知雪机灵,生怕车里话落了地,忙接话捧着说:“小侯爷打算求个什么样主母的回来?要贤惠的还是要俏丽的,佛前点香,都须得告诉佛祖的。”

&ep;&ep;“不能求好的,”卫瓒一语双关道,“求个好的来,你家公子岂不眼红么?”

&ep;&ep;知雪笑:“那难道还求个坏的不成?”

&ep;&ep;谁想卫瓒欣然点头:“正是求个坏的回来。”

&ep;&ep;“求求佛祖,赐我个脾气大,看我又不顺眼的新娘子——好给你家沈公子出出气。”

&ep;&ep;知雪这小姑娘被逗得直发笑。

&ep;&ep;卫瓒又撞了撞他,说:“你呢,去了都做什么?”

&ep;&ep;沈鸢说:“抄抄经,听圆成和尚讲佛法。”

&ep;&ep;卫瓒不大信神佛,倒听过这位僧人的名字:“怎么?他说你同佛有缘?”

&ep;&ep;沈鸢道:“他说从没见过我这般与佛无缘的人。”

&ep;&ep;这是实话,圆成那和尚与他相熟,每每瞧他一次,都摇头说,嫉妒二字,皆是业障,小施主还放不下?

&ep;&ep;他却极爱忏悔业障,次次拉着那圆成和尚,红着眼骂上卫瓒一回,自觉心情畅快,又说,实在放不下,让佛祖凑合着渡吧。

&ep;&ep;次数多了,圆成便道,阿弥陀佛,隔壁还开了家五清观,施主要不去瞧瞧看,万一施主道法自然了呢。

&ep;&ep;想来佛是不收他的。

&ep;&ep;卫瓒便笑了起来。

&ep;&ep;沈鸢没什么闲话可说,便寻了一本书来看。

&ep;&ep;马车里静了下来,穿过街巷时隐隐有叫卖声,他便隐约有些走神,想从窗帘缝隙瞧一瞧热闹的街巷。

&ep;&ep;却忽觉肩头一沉。

&ep;&ep;他一顿,低下头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