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阮小梨瞳孔慢慢放大,恐惧如同虫子一般,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脊背,她浑身发冷,脑海里只剩了一个念头——完了,要被杀了。

&ep;&ep;她下意识想求救,可一抬眼,看见的却是白郁宁踉跄着往前跑的身影,她不知道白郁宁是真的没发现自己被抓了,还是发现了也没打算救她,总之她越来越远了。

&ep;&ep;阮小梨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半晌也或者之过去了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她才艰难的张了张嘴:“饶命……”

&ep;&ep;长刀仍旧冷酷无情的抬起,刀身反射的银光仿佛一道催命符,晃得阮小梨不自觉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是一凉,她挣扎了小半辈子,竟然就这么死了……

&ep;&ep;刀砍下来的距离很短,可似乎又很长,以至于阮小梨竟然还短暂的回顾了一下自己这没什么意思的一生。

&ep;&ep;年幼家贫,被卖去做丫头,可年纪小,做不了什么,主家觉得亏就把她卖去了青楼,然后就是,逃跑,被抓,挨打,再逃,再抓,再挨打……

&ep;&ep;一直持续到她十四岁,亲眼看见当时的花魁从楼顶跳下,那张漂亮的脸变得血肉模糊,没了一丝风采。

&ep;&ep;往日浓情蜜意的恩客,没有心疼,没有悲伤,而是满口的羞辱嘲讽,他们骂花魁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骂她不识好歹,骂她犯贱……

&ep;&ep;骂完,他们就把花魁的尸体丢去了后院,阮小梨就看着曾经风光无限的人,被大狗一口一口咬的没了人形……

&ep;&ep;她那时候才知道原来男人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ep;&ep;她连着做了几天噩梦,人瘦了一大圈,然后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忽然想开了,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什么都没有活得像个人重要……

&ep;&ep;于是她成了百花阁最老实的姑娘,也是最无趣的姑娘,不闹事也从来不和恩客撒娇吵闹。

&ep;&ep;不管是花魁也好,红牌也好,都有心仪的恩客,会给对方几分优待,可阮小梨没有,她看所有的男人都像禽兽。

&ep;&ep;不管是温文尔雅的,风流多情的,还是体面威严的,她看他们,都能看见某些人的影子,那些把花魁扔去喂狗的禽兽的影子。

&ep;&ep;直到有一天,百花阁来了个客人,他不喝花酒,也不要姑娘,谁靠近就黑脸,凶巴巴的,看起来很不好相处。阮小梨听见姐姐们抱怨,心里却生出一点好奇来,于是借着送酒偷偷去看了一眼。

&ep;&ep;男人看起来年轻英俊,气度不凡,这种人是很受姑娘们喜欢的,可他却皱着眉目不斜视,满脸都写着不耐烦,让人望而生畏,阮小梨有些怵他,给他换酒的时候都没敢靠近,而男人也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ep;&ep;阮小梨想,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不爱女色的男人,心里既好奇,又觉得兴奋,她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是禽兽的。

&ep;&ep;只可惜对方只来了那一次,就再没来过。

&ep;&ep;这让阮小梨既失望又高兴,不来这里鬼混的男人,肯定是个好男人,就是她也出不去,对方不来的话,那以后就再也遇不见了……

&ep;&ep;直到那天晚上,她因为来了小日子不用接客,坐在院子里乘凉,然后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从百花阁的院墙上翻了下来。

&ep;&ep;如果那个人不是贺烬,她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大胆去救人的。

&ep;&ep;只可惜就算她鼓起了勇气也没换来好结果,贺烬和她想的还是不一样的,她欣赏这么自持克制的男人,可这样的男人,喜欢的是白郁宁那种知书达理的女人……

&ep;&ep;而她永远都变不成那样的人,何况现在,她就要死了……

&ep;&ep;温热的液体劈头盖脸的喷了下来,阮小梨微微一愣,人的脖子被割开的时候,血是往脸上喷的吗?

&ep;&ep;她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阮小梨?”

&ep;&ep;阮小梨一个激灵,她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爷?”

&ep;&ep;贺烬拧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应该是没受伤,心里一松,随即又有些恼怒:“我追你你跑什么?”

&ep;&ep;阮小梨一愣,刚才后面的人是贺烬吗?

&ep;&ep;她张了张嘴,还不等说话,就见贺烬急切的看过来:“白姑娘呢?怎么只有你自己?她出事了?”

&ep;&ep;阮小梨微微一顿,劫后余生的惊喜还没等涌上来,就被贺烬这句话浇了个透心凉,他是来找白郁宁的……

&ep;&ep;不过这种时候……当然是救人重要,虽然她丢下自己先跑了,暂时应该没事。

&ep;&ep;她抬手指了指白郁宁消失的方向:“往那边去了。”

&ep;&ep;贺烬抬脚就走:“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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