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李令之消沉了好一阵子,外表看不大出来。

&ep;&ep;她算是大病一场,断断续续躺了小半月,近来眉目隐约拢薄薄叁分倦怠的烟岚。

&ep;&ep;听闻李成平帮忙告了假,李令之安心休养,仿佛回到幼时不时卧床的日子,在家过得十分规律,乏善可陈——

&ep;&ep;晨起早课诵经,一并练字,左右互搏研究残棋,如此上午便很快打发了。午后,等太阳不那么烈,多在府里散步,回来与侍女们玩游戏。

&ep;&ep;李令之有时走得远,绕回堂屋会撞见她哥哥回家,不知道偷溜出去见谁坏了心情,蹙着眉,似乎在想事,修长手指把玩腰里莹白的环佩,一路心不在焉。

&ep;&ep;打上照面,李令之打哈欠说困,扭头回房,几次叁番,就没正经搭理过李成平。

&ep;&ep;于王府诸人,县主与往日一样温和可亲,从来不摆脸色,也无甚脾气,再好伺候也没有。

&ep;&ep;只有李成平头大如斗,笃定他妹妹是生气了。

&ep;&ep;李令之自幼文静,小时候在弘文馆被人推了都不晓得哭,可见天生就呆。做女道士长大,平日说好听说是淡泊脱俗,说难听不就是爱答不理,十回置气,九回他都摸不着头脑,真是很麻烦!

&ep;&ep;李成平的闭门思过,有起码一半时间在思考如何与妹妹和解。这日与裴珣喝酒,原本叫了伎乐在旁弹琵琶,凡拨弦重一点,都让李成平心惊肉跳,只得烦躁地令人退了。

&ep;&ep;“宗彦,要不我打个折子,直接送樱时去找玉华?你也知道,她就盼着这时候去玩儿呢。”李成平左右琢磨。

&ep;&ep;裴珣头也不抬,专注守候泥炉,只顾温酒的火候,“樱时遭了连坐一时心气不顺,过阵子就好,你要自作聪明来这一出,她说不定更不高兴。”

&ep;&ep;李成平头疼道:“不能去当差而已,平时也没见她多积极啊?”

&ep;&ep;裴珣反问:“你看看自己,不积极和不能去能一样?”

&ep;&ep;李成平想了想,他不乐意去宗正寺没错,现下在家照样呆得憋闷,也是这么个理!过了会儿,又闷闷道:“最近连着落雨,眼看就要冷,没好全又病了怎么办?前些年她落水那一回躺足半年,真是把我吓得够呛。”

&ep;&ep;“怎么突然咬牙切齿的?”裴珣觉得好笑,给他倒上一杯刚热好的酒,“担心的话,多歇一阵再回舍人厅也无妨啊。”

&ep;&ep;李成平悻悻道:“圣人不在,她才不肯去舍人厅坐监。”

&ep;&ep;裴珣道:“也未必要去舍人厅,太子今日还问过我樱时如何呢。”

&ep;&ep;李成平与他碰杯,挑眉道:“只怕有人不乐意樱时去东宫。”

&ep;&ep;裴珣微微一笑,“太子乐意就好办。”

&ep;&ep;二人对饮,在王府东北一座临湖山亭。山亭正屋南北贯通,悬细纱,不时被微风撩起,露一角近岸景致。月上中天,水边间隔不远处渐次亮起灯火,湖面波光粼粼,清亮如镜的明月碎成红尘里百千万块。

&ep;&ep;静夜天阔云闲,有洞箫声起,清润悠扬,似远在深山,似没入幽谷,乘风而来如在耳畔低低浅语。

&ep;&ep;李令之燕居看书,听了一阵婉转起伏,索性循声而去。

&ep;&ep;湖心灯火通明,廊下一道人影执箫,长身而立,另一人隐约可见安坐榻上,背靠凭几,曲起一条腿,似乎陷入了难得的沉思。

&ep;&ep;裴珣遥遥见一列灯火飘来,放下箫,勾起轻纱帘,须臾后看清来人,倒不觉得意外,“樱时来了。”

&ep;&ep;李令之点点头,将手里风灯交予身后侍婢,一路行来指尖染了霜似的发凉。“哥哥还醒着吗?”她问,

&ep;&ep;里间李成平一跃而下,略有点不稳,桃花眼倒还清明,急道:“身体还没好,怎么就穿那么一点?”

&ep;&ep;裴珣这才笑道:“你看。”

&ep;&ep;李令之却道:“哥哥,走直线过来。”

&ep;&ep;李成平脚步一顿,连连摆手:“我没醉,我不走。”

&ep;&ep;靖王昔年延请当世名医洞玄观观主梅凌寒为李令之调养,后来她出家也是拜在梅观主座下。人常说久病成医,李令之对学医不感兴趣,倒也用心琢磨过一阵药经,特地为好酒的哥哥研制出了独家醒酒秘方。

&ep;&ep;别人修道,钻丹房炼长生药,李令之修道,钻丹房专煎醒酒汤。平心而论,她亲手出品的醒酒汤的确格外有效,来过淮南王府喝酒的都说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将一切平平无奇的材料炖出刷锅水的味道,再多橘皮甘草也无法拯救,简直匪夷所思!

&ep;&ep;出乎意料,李令之十分轻易地放过了他,“看来还挺清醒的,过会儿再喝好了。”

&ep;&ep;哪怕再讨厌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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