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可是,事实和自己所想完全不一样,当邝曦睁开眼,惊异地发现,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郑夫人的相公在自己身旁躺着,两眼乌黑,显然病还没完全好。

&ep;&ep;邝曦叫郑念初为“夫人”,于是也跟着称钱自芳为“老爷”,谁知钱自芳听闻之后大怒,道:“叫什么老爷?叫大哥!”

&ep;&ep;于是那之后,邝曦只得称钱自芳为大哥,可大哥这一称呼,在夫人面前多少还是有些不雅,邝曦也不敢当着郑夫人的面这么明目张胆地叫他“大哥”,只敢私底下偷偷称呼,现在四下无人,昨天抬着自己的家丁不知去哪了,自己浑身上下也被松绑了,邝曦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脖子还没断,头还在。

&ep;&ep;可她却不知,就在那个风雪大作的夜里,郑家惨遭抄家,郑念初面对此情此景,第一反应就是让几个相熟且身材粗壮的家丁带着钱自芳和自己离开,因为怕钱自芳誓死要和郑府共患难,为了省事,干脆直接打晕了带走。

&ep;&ep;几个家丁皆已不在,而那时的邝曦还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等着身旁的钱自芳缓缓醒来。

&ep;&ep;那之后,钱自芳又换了一张脸,便是现在这副阴郁惨白的脸,看着像是哪个庙里面的塑像一般,换了脸后,他再也没有笑过,邝曦曾打趣他:“钱大哥,为什么要把脸弄成这副模样,像个白脸判官似的,做一张更好看的脸不好吗?”

&ep;&ep;当时钱自芳只是摇了摇头:“一个死人,就该有死人的样子。”

&ep;&ep;可他哪里像个死人?那段时间他精力无比旺盛,成天带着邝曦去街头听人家说书,也是从说书人口中,邝曦才得知郑府一家被抄家,全家老小皆入狱,唯独在郑夫人的保护之下,钱自芳和自己被救了出来。

&ep;&ep;听说书人口中咿咿呀呀,说道兴起之处还要大声骂上钱自芳一两句,听得邝曦火气,要不是钱自芳拦着,自己早就冲上去把这说书先生揍掉大牙了,光是听他连骂带说,邝曦心中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直到某一天,跟在钱自芳身后,看见被抄的郑府,昔日井井有条,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府邸,如今已是一片荒凉,世界上最厉害的强盗怕也没这么大的本事能让如此一个繁华的地方顷刻间变得满目疮痍,杂草丛生,就像一个从来没有人到过的废墟,冷清且死寂。

&ep;&ep;见到郑府变成了这般模样,爹娘的死,那些流浪的乞丐孩子一个个消失,所有的一切就在这顷刻间涌上了心头来,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紧握拳头,手指甲深深嵌在肉里面。

&ep;&ep;抬头一看,钱自芳的神情竟然和自己一样,那张苍白如死人一样的脸上,挂的是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子,痛苦,愤怒,不安,所有的惊惶无助,都跟着这泪珠在他脸上一一展现。

&ep;&ep;良久,他咬着牙道:“走,去巫家!”

&ep;&ep;邝曦自然不知道这“巫家”,是他本来的家,也不知他原名是巫岑照,是巫家的大公子,就连他自己也从来不向邝曦提起这件事,留存在邝曦脑海中的,只有那一天,乌云密布,天地沉闷得像个大蒸笼,钱自芳跪在巫府的门口,引来一众路人的纷纷围观,看着路人对他指指点点,邝曦一边觉得愤怒,一边又是难受。

&ep;&ep;他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跪在门口,邝曦这个旁观者看了都觉得心下凄然,干脆来到身旁,与他一同跪下,顷刻间,她好像看见钱自芳眼中露出了些许欣慰之色,可马上他便将她提起来。

&ep;&ep;“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ep;&ep;邝曦咬咬嘴唇,这一下子咬得极重,几乎要咬出血来:“怎会和我无关?”

&ep;&ep;差一点,她便要说出,郑夫人让自己和钱自芳换血之事来,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忍住了,郑夫人同时救了自己和钱自芳,肯定是希望自己牺牲,让钱自芳好好活下去,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工具,郑夫人对自己虽然好,可是她心中所想,说到底却还是只有钱自芳一个人,而到了现在,自己还是不想面对“一命换一命”的事实。

&ep;&ep;郑夫人现在不在这里了,要是自己不说,那么钱自芳会不会永远都不知道,有换血这么一个法子可以治他的病?邝曦犹豫了。

&ep;&ep;但是,看见这个平日里寡言少语,如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现在像个丧家之犬跪在这里,只为求这个巫家的人救救郑家,虽不知钱自芳和巫家是什么关系,可邝曦却还是心软了,她从没见过钱自芳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即便是遭受路人指指点点的非议,他也还是跪在这里,等着巫家人出来。

&ep;&ep;巫家人并非没有出来过,可是那出来报信的仆人见了跪在面前的钱自芳,却像是见了鬼一样,邝曦不知道的是,钱自芳当时是以巫岑照的身份去求的巫家老爷,也就是儿子求自己的父亲,可谁知巫家人向来迷信,少爷早就死了,谁肯相信面前这人就是巫家那个死去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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