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端明崇颔首谢恩,走过来将岁晏拂起,缓慢朝着殿外走了出去。

&ep;&ep;岁晏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被端明崇扶着往外走,直到新鲜空气吸入肺腑中,他才哆嗦了一下,缓慢回神。

&ep;&ep;端明崇拿着帕子擦了擦他额角的冷汗,担忧道:“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ep;&ep;岁晏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ep;&ep;两人正在殿外的抄手游廊上,灯笼的光倾洒下来,将岁晏的脸色照的越发苍白。

&ep;&ep;端明崇陪着他缓了一会,岁晏才喘顺了气,轻声道:“多谢太子殿下,只是身体不适,休息片刻便好了。”

&ep;&ep;端明崇皱起眉头,道:“你方才那个模样可不像只是身体不适,反而有点像……”

&ep;&ep;有点像魔怔了。

&ep;&ep;岁晏勉强笑了笑:“殿下多虑了。”

&ep;&ep;端明崇摸了摸他的额头,道:“既然不太舒服,那便去偏殿躺着吧,孤方才对父皇说你喝多了酒,之后便不用回去了,反正家宴也没什么要事。”

&ep;&ep;岁晏摇摇头:“不必这么麻烦,我在这里待一会便好。”

&ep;&ep;岁晏重生以来,一直觉得自己看破了生死后,对一切都是无所畏惧的,无论是当年赐死他的端执肃,亦或是让他受了百般苦楚的罪魁祸首北岚帝。

&ep;&ep;但是当今日北岚帝随意的一句话说出来后,却勾出了他心底最不堪回首的一幕。

&ep;&ep;“赏赐你的。”

&ep;&ep;接着便是险些将喉咙撕碎的剧痛。

&ep;&ep;恐惧。

&ep;&ep;那种恐惧太过根深蒂固,如同烙印在骨子里的。

&ep;&ep;即使过了数年,回想起来,他依然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

&ep;&ep;如果不是端明崇察觉到不对把他带了出来,他可能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来。

&ep;&ep;端明崇担忧地看着他,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ep;&ep;岁晏一个人系着披风站在游廊上,眸子无神地盯着外面肆虐的风雪,身体宛如不受自己控制,缓慢走向了游廊开合处的台阶。

&ep;&ep;台阶下,便是一汪游湖。

&ep;&ep;那黑暗中似乎有个声音朝他低低呢喃着。

&ep;&ep;“快来,来这里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ep;&ep;岁晏被吓坏了,迷迷糊糊地便想要朝那个声源走去。

&ep;&ep;只是当他将脚踏出去第一步时,耳畔传来一声破碎声,接着去而复返的端明崇一把将拽了回来。

&ep;&ep;岁晏猝不及防,被扯了个踉跄,后背撞在了一旁的雕花木门上。

&ep;&ep;“哐”的一声轻响。

&ep;&ep;端明崇往日里温和的脸庞此时有些阴沉,他冷声道:“你又想做什么?”

&ep;&ep;岁晏茫然看着他,恍惚道:“有人在叫我过去。”

&ep;&ep;端明崇被他这句话说得硬生生起了一身的冷汗。

&ep;&ep;端明崇深吸一口气,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又想寻死?”

&ep;&ep;岁晏有些呆愣,愣了半天才所答非所问,道:“你方才去做什么了?”

&ep;&ep;直接对太子称“你”是完全失了礼数的行为,但是端明崇却没有在意,道:“去给你拿甜汤。”

&ep;&ep;岁晏“啊”了一声,失神道:“我听到了碗碎的声音,是不是汤洒了……”

&ep;&ep;端明崇:“……”

&ep;&ep;端明崇直接被气笑了,他将按着岁晏肩膀的手松开,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ep;&ep;岁晏还是喃喃道:“汤……”

&ep;&ep;端明崇彻底无奈了,道:“好,等会再让人给你重新做一碗。”

&ep;&ep;岁晏这才点了点头。

&ep;&ep;因为岁晏看起来精神还是有些恍惚,端明崇也不敢再问他之前寻死的事情,陪着他坐了片刻,这才离开。

&ep;&ep;不过离开前派了一堆人守在岁晏身边,唯恐他再想不开跳湖自尽。

&ep;&ep;家宴很快便结束了,岁晏捧着小手炉在游廊那和端明崇待了半晌,这才被宫人送出了宫。

&ep;&ep;落下轿帘后,岁晏突然松了一口气。

&ep;&ep;他揉了揉眉心,心道这太子还真是难缠,如果不是装傻此事怕是混不过去。

&ep;&ep;岁晏开始胡思乱想,那北岚帝是个杀伐果决的人,为何生出来的儿子却这么优柔寡断,明明两人都没有多熟,却管天管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