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薛翘匆匆套上了散落在床铺上的衣衫,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这才唤人进来。

&ep;&ep;梳妆打扮,用过早膳,便要与母亲去舅舅的宅邸探望舅母了。每到这时,薛翘总是十分谨慎,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ep;&ep;毕竟,舅母不比寻常女子。

&ep;&ep;薛翘的舅舅名为杨洄,早在十年前就娶了咸宜公主为妻。那时长安城谁不知道咸宜公主是备受圣人宠爱的女儿,因母妃是最得宠的武惠妃,咸宜公主得封户一千,远远超过了公主应有的五百户。为此,其他公主和大臣们闹得不可开交,皇帝无奈,只得将所有公主的封户都定为一千。

&ep;&ep;此事流传至今,足见咸宜公主得宠。

&ep;&ep;薛翘从小就敬畏这位舅母,虽说自己的外祖母也是公主,但是相较起来,咸宜公主性子虽平淡,却不怒自威,年幼的薛翘一度甚至不敢接近这位舅母。幸好咸宜公主一直很喜欢她,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两人的关系倒还算亲近。

&ep;&ep;这次舅母抱恙,薛翘跟着母亲前去探望时自然不敢浓妆艳抹,只穿了件极朴素的衣裙。可这一进咸宜公主在亲仁坊的府邸,一直垂首敛目跟在母亲后面的她便察觉到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自己。

&ep;&ep;她今日打扮得如此寻常,又始终未曾抬起头来,实在是想不通谁会一直盯着自己看。直到快要走到舅母所居住的院子时,那道目光竟还未离去。薛翘心下困惑,实在忍不住便扭过头往四下看去。

&ep;&ep;找到那个人并不难,因为内院的大门外只站了一个男子。那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武官的轻便戎装,上面饰以神兽辟邪的花色。

&ep;&ep;薛翘不常出门,也没怎么见过十六卫中的将士们,还是仔细回想了一番才想起衣衫上饰以辟邪的正是金吾卫。

&ep;&ep;金吾卫的人,好端端的不去管管长安城的治安,跑来这里盯着她做什么?就算现在没那么多避讳,也没有男子这样紧盯着闺阁女子的理啊!一想到这儿,薛翘忍不住抬眸瞪了那人一眼。

&ep;&ep;那个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怒意,又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待他身影走远,一直沉默不语的阿如才凑上来,轻声说道,“那是新上任的左金吾卫上将军谢十一。”

&ep;&ep;左金吾卫上将军?这下子,饶是薛翘这样出身的女子也吃了一惊。金吾卫有左右金吾卫,上将军各一人,大将军各一人,将军各两人,再往下还有中郎将、郎将等。她听家中长辈说过,现在左金吾卫大将军正是陇西郡王李瑾。

&ep;&ep;这个叫谢十一的人又是什么出身?竟然以这样年轻的年纪坐上了左金吾卫上将军的位置,凌驾于陇西郡王之上。

&ep;&ep;她问阿如,可是阿如也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他还是唯一不受拘束出入这府邸的人。”

&ep;&ep;至于原因,谁也不知道。

&ep;&ep;进房间探望舅母之前,薛翘忍不住遥遥望向那人离开的方向,不知怎的,虽然只见了这一面而已,她却难掩心中不安。

&ep;&ep;只是个金吾卫而已,官职再高也并非高僧道士,看不出什么的……她宽慰着自己。

&ep;&ep;*

&ep;&ep;“我今日在咸宜公主府上见到了一个女子,身上带着极重的阴气,怕是活不久了。”

&ep;&ep;青玄先生的宅邸里,谢十一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张口便是这句话。

&ep;&ep;女子属阴,不过他所说的阴气可不是生来的阴气重,而是沾染上了什么阴邪的东西所致。

&ep;&ep;引商捧着酒坛,傻傻的坐在他对面,全然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脑中还在想着几日前赵漓说谢十一已经是左金吾卫上将军时的表情。

&ep;&ep;她还是第一次在赵漓脸上见到那样恍惚又茫然的神情。

&ep;&ep;毕竟,从区区五品金吾卫郎将再到二品金吾卫上将军,一下子就升了三品不止。无缘无故的,实在让人惊异。

&ep;&ep;人人都以为谢十一想当上将军这件事不过是谣传,可是才过了没多久,这人竟然真的站在了这个位置上。也难怪初见时李瑾会那般恼怒,想来也是早知这个结果,实在是不忿。

&ep;&ep;想了许久,眼看着这人要与青玄先生谈些事情,她连忙定了定心神,起身告辞,“我……我先走了。”

&ep;&ep;青玄先生也未多加挽留她,反倒笑着指了指府外。引商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有些难为情,退出房间之后便飞快抬腿跑出府邸。

&ep;&ep;亲仁坊的大街上,花渡正撑着那把红伞等她。自上一次消失之后,他仅用了一日的时间便从阴间回来了,手里的纸伞也修补得如同新的一样,虽然没提自己被召回去做了什么,还好除了脸之外全身上下都没什么伤,想来也没受什么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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