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她太快活,又太痛苦。旗袍裹在身上,好像困着孙行者的紧箍咒。布料硌得她生疼,只盼着早点脱个干净。

&ep;&ep;就在这甜蜜的烦恼中,似乎有人踏着沉沉夜色而来。

&ep;&ep;“放开她。”那人说。

&ep;&ep;似乎有人在争吵。

&ep;&ep;“姓宋的,我奉劝你好自为之,少管闲事——”

&ep;&ep;似乎有人在打斗。

&ep;&ep;“人我带走了,有本事来抢。”

&ep;&ep;——再往后的事情,丁绍芸就统统记不清了。

&ep;&ep;她只觉得自己沉进了一个玫瑰熏香的怀抱里。忽悠悠,颤巍巍,有如尘世沉浮。

&ep;&ep;“很快就到家了。”那人像哄孩子似的,抚摸她的发梢。

&ep;&ep;身上是滚烫刺痒的,几乎让她尖叫出声。

&ep;&ep;有人在给她喂水——冰凉的液体短暂的缓解了狂躁。

&ep;&ep;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ep;&ep;丁绍芸昏了头,扯着那个人便往下坠,一同倒进那张无边无垠的架子床里。

&ep;&ep;“为什么不要我的扳指?”那人似乎耿耿于怀,不肯用行动消除她的苦难。

&ep;&ep;“我不要扳指,我要你!”女人尖叫出声,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音。

&ep;&ep;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也去不管逻辑,只是渴求纯然的宁静。

&ep;&ep;这句话有如魔咒一般,打破了僵持。

&ep;&ep;粗粝的手碾过她的肌肤,而她沉醉在起伏的韵律里,自顾不暇。

&ep;&ep;再醒来时,天色依旧是暗的。

&ep;&ep;许是自己醉的太厉害,睡了一天一夜,丁绍芸想。

&ep;&ep;她揉了揉眼,却被周遭的环境震住了:烟绿罗帐,蜀锦织被,雕梁木顶。

&ep;&ep;黑漆漆、乌压压,一切都极度陌生,檀香木味过于浓烈,依旧压不住空气里微弱的腐烂潮气。

&ep;&ep;这绝不是自己的家,不是丁公馆。

&ep;&ep;丁绍芸急忙掀起被,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簇新的绸缎睡衣。她浑身像被汽车辇碾过一样,酸胀难捱。

&ep;&ep;完了,全完了。

&ep;&ep;昨晚明明是和高公子吃饭,小酌了几杯,之后就断片了,什么也不记得。

&ep;&ep;难道宋广闻趁着自己醉酒,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ep;&ep;丁绍芸不敢多想,急忙下地。只是腿一软,差点一个踉跄栽倒。

&ep;&ep;她目光扫到案台上,发现自己的手包就放在那。于是顺手抄了起来,慌慌张张就往门口跑,却堪堪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ep;&ep;“你醒了?”

&ep;&ep;问话的人一席黑衣,手里提着盏松油灯。冷峻的轮廓映在灯火里,意外软化了线条,甚至带出了几分温情。

&ep;&ep;来者却是许久未见的宋二爷。

&ep;&ep;“累不累?”他问。

&ep;&ep;丁绍芸愣住,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他。

&ep;&ep;但再一细想,锈住的思路突然被理清了:此处估摸着就是宋广闻城外的宅子。

&ep;&ep;那么昨夜放肆的恐怕就是他了。

&ep;&ep;——这畜生看着自己喝醉,不送自己回家就罢了,竟然还趁人之危!

&ep;&ep;亏她还挂念了他几天!

&ep;&ep;丁绍芸吃了暗亏,恨自己识人不清。她连和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多呆一秒都做不到,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是污浊的,直接迈步出了门。

&ep;&ep;夜垂下来,满天星斗,近得好像要压到人的头顶上。

&ep;&ep;外面燃着不少灯笼,却依旧无法将偌大的院子全部照亮。隐藏在角落里的阴影屏息等待,寻求一个扑上来吃人血肉的机会。

&ep;&ep;青石铺就的院落里码放着一地箱子,整整齐齐,全部敞着口。

&ep;&ep;“这是做什么?”

&ep;&ep;丁绍芸从没见过这么邪门的阵仗,一时被骇得不敢向前。

&ep;&ep;宋广闻从身后走来,竟露出抱歉的神情:“聘礼备的匆忙,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ep;&ep;“聘礼?”

&ep;&ep;男人温声道:“丁姑娘放心,明日我便派人去你府上提亲。”

&ep;&ep;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赧颜:“日后我决计不会亏待你。”

&ep;&ep;借着宋广闻手里的光亮,丁绍芸看清了那满满当当的是什么:丝绸、金银、山珍……全都是压箱底的老东西。

&ep;&ep;足足有十八口箱子,瞧着是聘正妻的架势。只是在女人看来,好像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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