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这回,没有诡异的树叶摩擦声了。

&ep;&ep;因为我已经清楚地看到那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看上去活像一个野人的中年女人,坐在我上山的必经之路边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ep;&ep;她在等我。

&ep;&ep;(七)

&ep;&ep;“坐。”她的意思是让我坐在路边。

&ep;&ep;来风县也有叁天了,我已渐渐接受了一些“乡下人”的举动,便坐在离她较远的石阶上,握紧手中的刀,以防她随时起身攻击我。

&ep;&ep;她皮肤黝黑,不知是尘污还是天生如此,但是她的眼神却很清澈,不像村口王姨那般浑浊。

&ep;&ep;“姑娘快走,离开风县。”女疯子说。

&ep;&ep;“你是谁?为什么?”

&ep;&ep;“我叫徐。他们都说我是疯子,所以你叫我疯徐吧。”她说。

&ep;&ep;“所以……你没疯?”

&ep;&ep;“我没疯。是这里所有的人都疯了。”疯徐冷笑,“我直入主题吧。姑娘,一秒也别多待在这儿,风县是个彻头彻尾的食人窟。这儿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善终。”

&ep;&ep;“不可能。”我下意识反驳,我想起了温和憨厚的王姨,“你看村口王姨,日子过得就很幸福啊。虽然条件差了点,但她刚生了孩子,家庭多美满……”

&ep;&ep;“是吗?”疯徐尖声笑起来,像听到一个笑话,“你不知道,才32岁就生了4个孩子的她,可能确实很幸福——那4个孩子,还有可能是来自不同的父亲呢。”

&ep;&ep;“什,什么?”

&ep;&ep;“哈,姑娘,你听她的口音,怎么都不像是徐郡本地的方言吧……你不会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吧?”

&ep;&ep;(八)

&ep;&ep;“娃儿”、“耍”这些方言本来就是来自西南川城。可这里是徐郡,在华国东部。

&ep;&ep;如果说她是远嫁徐郡,那为什么“孩子的父亲不同”?

&ep;&ep;见我愣怔,疯徐开口:“30年前,这风县几乎全是男人。那些懒汉们成日浑浑噩噩,虚度余生。据说那时候,这儿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

&ep;&ep;“姑娘,你今年几岁?”说到一半,她突然问我。

&ep;&ep;“我?……二十一。”

&ep;&ep;“呵,巧了。正好在你出生的那一年,也就是21年前,第一阵春风吹进来了,这儿的懒汉终于有了干劲,村里劳动生产什么的也渐渐复苏了……”

&ep;&ep;“春风?是……改革开放吗?”可是改革开放早已不止这些年了啊。

&ep;&ep;疯徐看我一眼,估计是觉得我傻得有些可笑。

&ep;&ep;她说:

&ep;&ep;“21年前,第一批女人被卖进来了。当年唯一逃出来的人,就在你面前。”

&ep;&ep;所以那一年,当我在家人的欢喜和宠爱中出生时,在遥远的角落,其实罪恶早就落地生根。但是我不知道,因为我是幸运儿。因为我是幸存者。

&ep;&ep;疯徐缓缓撩起上身衣服,袒露出她的乳房。

&ep;&ep;或者说,那是她身上尚还幸存的皮肉。

&ep;&ep;她的乳房干瘪,可更令人心惊的,是她根本没有乳头。

&ep;&ep;只有可怖的伤痕和新长出的肉颜色较浅的肉色,就这样烙印在一个女人身上。

&ep;&ep;“当时我不从,跑了出来,他们放狗来追我。我逃到树林,被树根绊倒,地上蒺藜草扎穿了我的胸。……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棵树,要不是它把我绊倒,扎伤我身体,我现在早就不知道是多少个孩子的妈了。告诉你,不管多烈性的女人,打叁天、饿叁天,没有不听话的。”

&ep;&ep;“徐,徐女士……”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ep;&ep;“别叫我徐女士,我不姓徐。我叫徐。单名一个‘徐’字。”她继续说,

&ep;&ep;“我原本当然有姓。但是在风县,这里的女人,都是有名无姓的。”

&ep;&ep;(九)

&ep;&ep;“哦……这么说,你爸是来视察的高官?”疯徐戏谑地眯起眼,“怪不得他们不敢动你……好。那我正好来闹点大事儿。”

&ep;&ep;“那个……需要我做什么吗?”我脱口而出。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我只觉得痛心,又很无力。我想做点什么。

&ep;&ep;我想做点什么。为那些同为女人的同胞,真正做点什么。

&ep;&ep;而不是去舞文弄墨,在编辑部的格子间,写出一行行无意义、扰人视听的文字。

&ep;&ep;“你?”疯徐嘲弄地说,“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可以去村子里的猪圈逛一逛,应该有女人被关在那里吧。或者——你也可以去检举揭发你父亲,就说他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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