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他内心深处仍无比惧怕此事发生。

&ep;&ep;明明一切早成定局,成王败寇,他本无须担忧。

&ep;&ep;可昨日他因裴筠庭和燕怀泽聊了小半个时辰而忍不住与她怄气,独自宿在养心殿,却始终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ep;&ep;想来噩梦皆因此而起。

&ep;&ep;“来人。”

&ep;&ep;江公公应声走入屋内,弯着腰说道:“圣上。”

&ep;&ep;“裴……皇后人呢?”

&ep;&ep;“娘娘现下正与靖国公夫人在坤宁宫聊天。”

&ep;&ep;“嗯。”他垂眸,凝望掌心泛着水光的汗珠许久,“去坤宁宫。”

&ep;&ep;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还未真正踏入,两姐妹的笑声便越过门窗传入耳畔。燕怀瑾沉着脸,在心中暗自记下一笔。

&ep;&ep;他一个人在养心殿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她倒好,没了自己照样能开开心心地同旁人说笑。

&ep;&ep;裴瑶笙已拜访坤宁宫多时,自然也察觉到了妹妹的心不在焉。值得欣慰的是,她频频望向门前的视线终于得到回应。

&ep;&ep;燕怀瑾刚一踏进坤宁宫,身上那股威压便令人不寒而栗,偏却只有裴筠庭无动于衷,甚至撇开头,一眼都不惜得分给他。

&ep;&ep;裴瑶笙见状,想不品出点什么来都难。

&ep;&ep;小冤家又拌嘴了。

&ep;&ep;见众人皆行礼跪拜,唯独裴筠庭这个皇后满脸不待见他,燕怀瑾倒未曾发作,掀袍在她身侧落座。

&ep;&ep;“方才在聊些什么?笑得这样开心。”

&ep;&ep;裴筠庭懒得搭理他,索性端起茶来抿了一口。

&ep;&ep;裴瑶笙接过话茬:“臣妇与绾绾偶然聊起从前的事,觉得有趣罢了。”说完她望了眼窗外的天色,起身道别,“时候不早,璟煦应当在等我了,臣妇改日再来拜访。”

&ep;&ep;“阿姐保重。”

&ep;&ep;侍从们在燕怀瑾的眼神示意下顺势退出,门扉轻阖,殿内仅剩帝后二人。

&ep;&ep;他偏过头,牵起裴筠庭的手贴在脸侧:“裴绾绾,还生气呢?”

&ep;&ep;“臣妾不敢。”

&ep;&ep;她私下唯有在生气或余怒未消时,才会自称“臣妾”。

&ep;&ep;燕怀瑾与其十指相扣,垂着头,话里带了微不可察的几分委屈和控诉:“我昨夜没睡好,今日批奏折时做了噩梦,梦里你把我丢下,不要我了。”

&ep;&ep;突如其来的话使她怔忡,闷在心中那股气也莫名消去大半。脑中百转千回,将燕怀瑾的表情仔细端详片刻,发觉他并未说谎后,轻轻回握他的手:“我不过与齐王浅谈几句近况,你便如此紧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

&ep;&ep;他未置一词。

&ep;&ep;裴筠庭静静地凝望着他,随后伸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使其得以埋首颈窝,轻抚他的后背,用哄孩子的语气问道:“梦见我说什么了?”

&ep;&ep;燕怀瑾摇头蹭了蹭,不免喟叹——她太了解自己了。

&ep;&ep;“梦见你说,要嫁给皇兄。还让我另娶别的姑娘,口口声声说,从未爱过我。”

&ep;&ep;听到此处,裴筠庭只觉得荒唐至极,恨铁不成钢地拍拍他的后脑勺:“燕怀瑾,该说你傻还是你笨?这像我会说的话吗?”

&ep;&ep;“……”

&ep;&ep;“某人不会还在梦里哭鼻子了吧?”

&ep;&ep;“……”

&ep;&ep;格老子的,她真将自己给摸得透透的。

&ep;&ep;在小青梅眼中颜面全无的燕怀瑾试图挽回自己的威望,然而只是徒劳:“换作旁人,我倒不会如此难过。”

&ep;&ep;可那是你。

&ep;&ep;听懂他的意有所指,裴筠庭微叹一声,一手抬起他的下巴,一手蒙住他深邃的黑瞳,落下一吻。

&ep;&ep;四下无人,唯有隐忍与爱意交织。

&ep;&ep;反客为主是他的惯用伎俩,燕怀瑾拿下她的簪子,挽过她的青丝,修长的手流连于背上的胎记处。

&ep;&ep;相伴几年,两人都太过熟悉彼此。

&ep;&ep;室内渐暗,却无人敢入内点灯。

&ep;&ep;月光从半开的窗淌进来,枕边好似生了一层厚厚的银苔。

&ep;&ep;年轻的帝王弯下腰,于蝴蝶骨处的胎记落下虔诚的一吻。

&ep;&ep;两人真诚,坦荡,赤诚又热烈。

&ep;&ep;她桃花眼中雾霭蒙蒙,却依旧认真地对他说道:“燕怀瑾,你记好了。”

&ep;&ep;“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ep;&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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