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时间回到那一年,阳光鼎盛的夏天。

&ep;&ep;长泽中学。

&ep;&ep;长泽路本不繁华,是因了这个中学的建立,周遭才慢慢热闹起来,长泽中学也成为市里首屈一指的重点高中。

&ep;&ep;无数家长削尖脑袋,只为把孩子塞进长泽,享受顶端的教育资源。

&ep;&ep;十四五岁的傅淮,就这样被塞进长泽的初中部。

&ep;&ep;彼时他刚被傅家认领,生父薄情又滥情,娶了几房妻子,他已经不记得家里的那是第几个后母,唯一记得很清的是——

&ep;&ep;人前,后母对他关怀备至,说会对他视同己出,做足了表面功夫,背地里,却恨不得他去死。

&ep;&ep;人人皆道长泽是重点高中,夸奖后母心无芥蒂,善良又贤惠。

&ep;&ep;但又有谁想过,偌大一个傅氏,堂堂的地头蛇企业,怎可能不将孩子送入出色又全面的贵族学校?

&ep;&ep;明面上,他并没有被摒弃在外,但只有他才知道,后母是担心他太过优秀,担心他融入圈子,参与遗产争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ep;&ep;还有什么比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对公司的影响更小呢?

&ep;&ep;也因此,他厌恶极了内里是黑心的人,他宁可她们不要装,也胜过在阴暗处肆无忌惮地腐烂。

&ep;&ep;转学手续办了一个月,他那时尚且年幼,无人可以依靠,保镖不允许他离开房间,不允许他看书,唯一能做的就是发呆和吃饭。

&ep;&ep;他那时还很健康,样貌、身材与智商都远远优越于同龄人,许是这样才愈发显得危险,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一个简单的手续需要办理一个月有余——

&ep;&ep;因为就在那个月,他的眼睛出了状况,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一片,很难视物。

&ep;&ep;眼前的一切是雾蒙蒙的,外表看起来却没什么问题。

&ep;&ep;入校前,媒体疯狂摆拍的镜头前,后母哭得梨花带雨:“父亲去世,孩子哭得太厉害了,眼睛也受了点影响,没关系,你要是觉得难受,咱们就不上学了。”

&ep;&ep;他对着那女人冷笑,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年,笑起来的寒意却渗入骨髓。

&ep;&ep;他到傅家前本不是这个模样,却仿佛在短短一夜间成长。

&ep;&ep;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成为大人,必须足够强大,才能挣脱出这个可怖的牢笼。

&ep;&ep;他开始阳奉阴违,不再吃傅家提供给他的食物,或是吃完后再饮用一大杯自来水,无人时去厕所催吐——因为佣人倒好装好的水,他亦不再信任。

&ep;&ep;是这样才开始极速暴瘦,身体也变得不如往常,视力恢复了一些,却还是很难清晰地看到习题上的字体。

&ep;&ep;他的身份后母并不张扬,再加上他独来独往,后来又坐上了轮椅,初高中是校园暴力萌发的阶段,尤其是周边人有意无意的纵容——他知道那出自后母的授意。

&ep;&ep;他不爱说话,看起来孤僻又骄傲,但有什么骄傲的资本呢?那些人骂他,嘲笑他,甚至用石头砸他,说他是个只会克死父亲的倒霉鬼——

&ep;&ep;那个小姑娘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ep;&ep;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却能听见她的声音,昂扬的、坚定的、划破世俗的、澄明的声音——

&ep;&ep;“你们有病吧!”

&ep;&ep;“尊重人会不会,家里没教你们礼义廉耻怎么写吗?”

&ep;&ep;明明是个小姑娘,声音里还有稚嫩的童音,但那些人像是怕极了她似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ep;&ep;很快,他看见她做了几个抛掷的动作,那些人站在原地,嘴里发出闷哼。

&ep;&ep;“什么声音?”她装作很奇怪地问,“是觉得疼吗?——原来你们还知道是疼的啊。”

&ep;&ep;那几个男生如同小鸡仔一般,列成一排站在墙头。

&ep;&ep;她掂了掂手里的石子,“愣着干什么?不会道歉吗?”

&ep;&ep;后来小姑娘硬是按着头,让那几个人给他道了歉。

&ep;&ep;其实偶尔的善意他是接收到过的,但往往不会持续很久,就在他以为她要离开时,才发现她抬腿,是在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ep;&ep;一边走,她还在一边回头,“教训”那些人:

&ep;&ep;“再让我看到你们丢石头,明天我就把你们期末考试的卷子裹着石头丢到湖里沉底。”

&ep;&ep;“我形容得很细致是不是?因为我真的会那么做的,不是恐吓。”

&ep;&ep;那些人被她狠狠警告了一遍,这才做鸟兽状散。

&ep;&ep;小姑娘好像不高,他坐在轮椅上,也才堪堪跟他一般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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