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截下的时候，杜荔娜的脸色黯淡了下来。
&ep;&ep;她勉强支撑到通话结束，低声对王子猷说：
&ep;&ep;“我们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
&ep;&ep;王子猷心中微微不快，但还是向兄嫂解释了一下。
&ep;&ep;兄嫂自然表示理解，年轻的夫妇便礼貌地告辞回家。
&ep;&ep;两人驱车返回自己的居所，一路竟是无言。
&ep;&ep;王子猷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杜荔娜却冷不丁地开口了：
&ep;&ep;“子猷。”
&ep;&ep;“嗯？”
&ep;&ep;“你见过砌砖吗？”
&ep;&ep;王子猷有点无语。他当然见过。他们家就是干这个的。
&ep;&ep;“我记得小时候去临南，常常看见修补院墙或者增建新房，工人伯伯拌一摊水泥，一块砖抹一层泥，往墙上一压，那块砖就不见了。它就变成了墙的一部分，和隔壁的那块砖，再隔壁的那块砖，都一模一样。反正从外头看，是看不见了。”
&ep;&ep;王子猷倏地烦躁：
&ep;&ep;“你到底想说什么？”
&ep;&ep;杜荔娜轻轻地叹气：
&ep;&ep;“我今天觉得，我也是那样一块砖。”
&ep;&ep;被砌进一堵坚固的墙以后，就不见了。
&ep;&ep;王子猷沉默了，然后，他缓缓将车停在了路肩上。
&ep;&ep;“娜娜……”
&ep;&ep;他尽量压抑着自己心里的不悦。
&ep;&ep;“你的意思，我大嫂，也是一块砖是吗？”
&ep;&ep;杜荔娜怔了怔。
&ep;&ep;“还是说，我大哥、我，也都是一块砖？”
&ep;&ep;“……”
&ep;&ep;“娜娜，我们全家，已经非常努力和用心地爱护你了，你感觉不到吗？”
&ep;&ep;杜荔娜低下了头。过了很久，她讷讷地说：
&ep;&ep;“对不起。”
&ep;&ep;“子猷，我压力太大了。我没想过，爸爸会把我安排到这样难的处境。我从来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唉。”
&ep;&ep;“子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只要你说了，我就照你说的做。”
&ep;&ep;她的困窘瞬间勾起了王子猷的怜惜。他轻拥她入怀：
&ep;&ep;“娜娜，别怕。我和王家，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ep;&ep;“我知道。可是我讨厌她们每一个人。我真想把股权卖掉，离她们远远的。”
&ep;&ep;王子猷捧起她的脸：
&ep;&ep;“我明白。可是娜娜，现在还不行。”
&ep;&ep;“协议规定，有效期三年，期间你们三人不得转让手中的股权。娜娜，你要有耐心，长期来看，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三年后，《一致行动协议》失效，我们合计控股超过51%，就能真正掌控一帆。”
&ep;&ep;见她还是一脸困惑，王子谦咳了一声：
&ep;&ep;“晚点我会派个专业的律师，给你详细解释一下遗嘱相关的条款。”
&ep;&ep;“所以，在这三年期间，我都必须听那两个女人的吩咐，是吗？”
&ep;&ep;王子猷斟酌了一下用词：
&ep;&ep;“理论上来说，如果你能和苏拉达成共识，那江世敏就必须听从你们的意见。”
&ep;&ep;杜荔娜木然。
&ep;&ep;“谁？你说我和谁达成共识？”
&ep;&ep;“娜娜，我知道你很为难。但从长远利益考虑，我需要你至少在表面上，和苏拉维持和平。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尽量让她站到我们这边。甚至，你可以利用她对你的愧疚……”
&ep;&ep;杜荔娜微张着红唇：
&ep;&ep;“可是……当年的车祸，是她推的我。你忘了吗？”
&ep;&ep;又来了。
&ep;&ep;王子猷按住眉心，半晌才重新鼓起和她对话的勇气。
&ep;&ep;“我知道。”
&ep;&ep;“娜娜，我们现实一点。你的说法，连警察都不支持。而且……那么多年都过去了啊。”
&ep;&ep;“……”
&ep;&ep;似乎有一个精巧的小锤子，缓慢而有力地敲碎了杜荔娜眼中，那层玻璃一般的期待。被敲碎的东西化作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ep;&ep;她挪动了一下因情绪而变得僵硬的右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