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方彧下意识吸了一口冷气——

&ep;&ep;一艘艘敌舰在眼前中弹,再睁眼时已是空无一物。

&ep;&ep;忽然,她听到一个声音:“我身化轻尘,浮向银海边。星河为我席,宇宙为我殓。天风忽一至,我逐流星散……”

&ep;&ep;方彧循声回过头。

&ep;&ep;洛林靠在舷窗边,轻声哼唱着。

&ep;&ep;“流散成灰不可惜,愿得长风返故园,返故园,返故园……醉卧爹娘两膝前。”

&ep;&ep;他嗓音醇厚,唱起战歌来格外雄壮苍凉。

&ep;&ep;帕蒂中尉居然大为感动,哽咽起来:“这像是联邦革命时的歌。”

&ep;&ep;洛林:“哦,这是《鹰风军团小调》。联邦革命时,海拉·杜邦属下的一个士兵写的,他原来是位钢琴老师,写完这首曲子后不久就牺牲了——杜邦夫人听过后很喜欢。”

&ep;&ep;帕蒂:“啊,这种丧气的调子,竟然是军歌吗?”

&ep;&ep;洛林瞥了一眼舷窗:

&ep;&ep;“很丧气么?他们至少可以认为自己是为了推倒暴君而牺牲的——总没有咱们窗外这些苦瓜瓢子丧气啊。”

&ep;&ep;**

&ep;&ep;战斗结束了。

&ep;&ep;方彧不得不埋头于文件,可惜这种数据处理工作总会让思维过度发散。

&ep;&ep;人们总会对未来和过去抱有太多美好的幻想,以至于母星时代的人会觉得逐鹿银河是一件浪漫的事,可事实不是如此。

&ep;&ep;银河也只不过是个宽敞点的屠宰场而已。

&ep;&ep;既然如此,我们该为什么而存在?

&ep;&ep;在末日之战后,人类也曾自问过:我们该为什么而存在?

&ep;&ep;母星时代不乏关于这个命题的探讨,但星舰联邦选择化繁为简,武断地告诉全体公民——到银河去!只要到银河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ep;&ep;……唉,他们绝对太草率了。

&ep;&ep;方彧一边算一边想。

&ep;&ep;“阁下,青鸟号的接驳舰来了。”

&ep;&ep;方彧懒洋洋伸个懒腰:“哎呀,不要叫我阁下了,帕蒂中尉。”

&ep;&ep;唉,辞职申请都交了,一点也不想过去。

&ep;&ep;虽然嘴里一万个不愿意,她还是跟着接驳舰登上青鸟号。

&ep;&ep;兰波、欧拉和卢守蹊都已经到了,三个人分作两堆,正端着酒杯交谈。

&ep;&ep;卢守蹊黑发黑眼,看起来顶多二十六七岁。欧拉有一头摩卡咖啡色的头发,也差不多大。兰波估计有四十七八岁,狭长眼睛,头发色泽很浅,像只白毛狐狸。

&ep;&ep;方彧立正敬礼:“阁下。”

&ep;&ep;三人都抬起手还礼:“方准将。”

&ep;&ep;方彧放下手:“下官……”

&ep;&ep;兰波懒懒开口:“有我们提督阁下收藏的好酒,方准将来一杯吧?”

&ep;&ep;方彧:“啊,好的,谢谢。”

&ep;&ep;她也拿了一只杯子,兰波夹起一个冰球扔进去,又向内倒入金黄色的液体。

&ep;&ep;兰波倒完酒,似笑非笑:“听说方准将向奥托辞职了?”

&ep;&ep;方彧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大概安达一党在奥托消息都灵通吧。

&ep;&ep;她说:“啊,是。”

&ep;&ep;兰波:“您年少有为,这样不是太可惜了?”

&ep;&ep;方彧:“唔,其实我真的不想干了。”

&ep;&ep;卢守蹊回过头,笑眯眯说:“方准将,你别听那家伙阴阳怪气——你这甲可不是说解就能解的。”

&ep;&ep;方彧挠了挠头:“不行啊,我的确有严重的不可抗力因素。”

&ep;&ep;卢守蹊一愣:“什么?”

&ep;&ep;方彧:“我晕血。”

&ep;&ep;兰波和卢守蹊一起默然了:“……”

&ep;&ep;欧拉摇摇头,遗憾道:“不行啊,小方将军,晕血?——我看这个借口多半是辞不掉的。”

&ep;&ep;方彧感激地看向欧拉。这是第一个从“如何辞职”这一角度出发,和她思维同频的人,而不是从一些过高的高度,思考着她如何前途无量或者前途无亮。

&ep;&ep;她抓紧时机,真诚请教:“欧拉提督,您说换什么借口比较好?我查了病退的清单……”

&ep;&ep;这时,佐藤上校走了出来。

&ep;&ep;方彧忙和他相对敬礼,一起放下手。

&ep;&ep;佐藤板着脸:“方上校,裴提督想见您。”

&ep;&ep;方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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