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江鹭走到楼梯拐角,听得一阵丁零当啷稀里哗啦响,一下椅子被踢翻一下桌子腿刺刺刮地简直是两口子吵架要改天换地,声音方向听明白了却是来自小刘屋子里,江鹭急急走过去,五根手指扒拉住门口一看。

&ep;&ep;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蹲在屋子当中,屋子本来就小,女人体型宽阔更显得房里逼仄可怜极,几根粗胖的手指逮到什么就往角落里堆慢慢堆成一座小山和女人一比也还小巫见大巫,可再小也是臃肿的一坨,房里几乎没有了多少立脚之地。

&ep;&ep;“这是在干嘛?”女人抄家的愤然架势恨不得要把这里从根子拔起,有一股子昭然的恨意,说是新来的房客这年纪实在太大做她妈都合适,这样一想,江鹭突然猜到什么。“您是小刘的妈妈?”

&ep;&ep;女人堪堪回过头,那张脸再年轻个二三十岁也就和小刘差不多,此时虚浮臃肿,灰黄的颜色,肥润的大头大耳原本是富态因她一脸憎意变成了一堆从里往外透露着腐殖气味的腐肉。她恨江鹭却又不仅仅是在恨江鹭,胖女人的生活里一定有许多不如人意,江鹭一眼看得出来。

&ep;&ep;“什么小刘不小刘,我不认识,别再给我提她,我女儿张寻英,她原本在家的时候是个多乖多文静的孩子,全让你这种人带坏了,瞧瞧这住的什么地方,又脏又乱,这样的环境能住人吗,人怎么能好怎么不去学坏,这里怎么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有?”说归说,她手里却很不客气把拣出来还能用得上的全给塞到几个行李袋里,脏兮兮皱巴巴的行李袋把肚子撑起来和女人绷不住的肚腹上的肥肉有几分相像。她这么胖不是没有道理,也许生活中能享用的饭菜确实不够精美,但她把她所有的能量都用来攫取眼前她所能抓到的每一样东西。

&ep;&ep;江鹭顾不上听她抱怨,问她有没有去看守所看望小刘,小刘情况怎么样,江鹭之前去过,因为不是直系亲属没能探望成功,胖女人的动作在这句话之后迟缓了一瞬,一双鞋眼看塞不进去拉链拉不上。

&ep;&ep;女人手上一狠,将鞋面折成两半倒让她硬挤成功了,江鹭估量那鞋的尺码想那女人一双蚕蛹一样的肥肥胖脚劈开两半闹得血流如注付出美丽的代价可能才放得进去,她讨厌胖女人这份贪婪又忍不住往好地方想也许她是要拿走带给小刘。

&ep;&ep;“阿姨你要去看她吗?你帮我问候一下。”

&ep;&ep;生硬避开问题,胖女人视线移开惦记上了别的将窗台上一盆青翠的多肉斜扫在地,“一年到头也不见往家里多寄钱,自己都快养不起了,还养这么些玩意。”

&ep;&ep;多肉本来很贱很好养活,这下连盆带土全倾翻要活不成都是被这女人给逼死了带着江鹭心里的潮湿泛了一地。

&ep;&ep;“你们还要她怎么做,她不是被逼着和你们断绝关系了,你们不是不想认她了吗?”

&ep;&ep;“她这都和你说了,我们家的老脸让她丢光了,她怎么好意思说我们不认她,我们因为她被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抬不起头,孩子她爸硬生生气病了,她在外面不把自己当人看,连累我一把老骨头还跑过来给她收拾烂摊子,她都成年了坐二奔三的,怎么还要我给她擦屁股,到底是谁有理?”

&ep;&ep;江鹭竟一下子被她堵得没话说,只好恳求,“我只是求求你去看看她,不要让她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她。”

&ep;&ep;“你那么关心她,你怎么不进去陪她。”

&ep;&ep;“她是被人给骗了。”

&ep;&ep;“那怎么你没被骗她就被人骗了,怎么进去的不是你反倒是她,你这不要脸卖穴的货,当心下面流水脸上长疮一辈子倒贴也没人要!”恶毒的语言连同喷溅的口水带着全然的偏见一气吐到江鹭脸上身上,胖女人终于说出了真心话,她诅咒她们同时诅咒自己的女儿,她想不通因此更加怨恨,恨为什么进去的不是别人恨女儿不争气从此她们一家连同女儿都被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

&ep;&ep;胖女人咣当一屁股体重连同生活实沉沉压在地上,粉尘贱起一堆,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家这就要散了,引以为凭仗一家之主的男人气得中风倒下平素乖巧的女儿妖精上了身一意孤行,当时她男人要和女儿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她是不是就不该拦,当一大家子被名声所累除了眼前女儿破屋里一堆破铜烂铁的日用品还能剩下点什么。

&ep;&ep;除了这一些,她什么都没有了,谁敢和她抢她就和谁急,这是女儿最后一点补贴,但还远远不够。要不是她必须得赶过来收拾这里的东西别让有心人惦记了去,她都绝不会再过来,这伤心之地呀。

&ep;&ep;江鹭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因循道义理当上前安慰,可之前那番话硬生生阻挡了她的脚步,她为此搁住了脚。

&ep;&ep;胖女人歇了两口气冷着脸旋即起身。

&ep;&ep;从柜子底里翻出几件衣服,衣服上生了锈绿色的霉连带几颗老鼠屎,大开大合的抖动甩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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