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昔年宋氏一家蒙冤时,百姓愚鲁人言皆言人信皆信,宋府的下人上街买菜时都受尽讥讽,可想而知新逢母丧的宋知春动则得咎行为艰难。世子夫人李氏的父亲也是边关武将出身,见之不免兔死狐悲心生恻隐,悄悄唤来身边得用的嬷嬷不时帮衬宋家一二,支撑宋家过了最难的一段时日。就是这一时的善缘,让从不人通消息的宋知春不管在哪里落脚都会打发人送来书信和节礼。

&ep;&ep;李氏昔日想起这宋知春的洒脱,都不由心生向往。

&ep;&ep;那场祸事之后,宋知春与她自幼订下的夫婿一路南下,走过不知多少村镇,看过不知多少风景,去年他们夫妻俩想是到了哪个海边小镇,随书信捎回的除了有鱼鳖海产干贝之外还有几个大如簸箕的海螺。

&ep;&ep;李氏打定主意,向张夫人轻声道:“娘,这宋氏我们知根知底性情爽直,为人仁义又颇有侠风。我们向她推心置腹,把小囡囡托付于她,她定会不负所托。”

&ep;&ep;张夫人心里已经肯了,却终究有些犹疑,道:“我记着这宋知春比你小两岁,不知她现下有几个孩儿在膝下?”这却是要细加探听宋知春的近况了。

&ep;&ep;李氏迟疑了一下才道:“听闻年轻时在战场上伤了身子,宋氏现在都还未有子嗣。”

&ep;&ep;张夫人闻言眼前一亮,遂即有些面赧。都是有难处的人,何苦往人家心口戳刀子。忙坐直身子和李氏细细商量该派谁去送,在那宋知春面前又怎样述说。两婆媳直到天边蒙亮细议妥当后,李氏才捧了张夫人给的一个紫檀嵌百宝婴戏图的首饰匣子退出了澄心堂。

&ep;&ep;李氏回了侯府东院,靠在酸枝双拼镶癭木的小圆桌几旁感到额头青筋直跳,也顾不上歇着打开紫檀首饰匣子,却是一整套红宝赤金头面。红宝火彩甚好,个顶个的有指尖大小,金头面下又细细地压了两千两银票。

&ep;&ep;李氏叹了口气,想起枉死的安姐,复又叹口气。

&ep;&ep;站起身子打开双门顶柜黑漆嵌镙钿大衣柜,仔细翻拣出一套赤金嵌多宝璎珞项圈并一对赤金镶珠缠枝莲纹的扁镯,又把儿子留哥儿小时用的一套银碗筷和冒哥儿戴过的一副银制绞丝手钏脚钏放在一起,用了平日少用的一个朱漆描红漆细玢木妆奁盒细细装了放在桌上。

&ep;&ep;3.第三章妯娌

&ep;&ep;巳时一过,一夜未曾合眼的李氏只带了大丫鬟碧心并陪房周嬷嬷驾了辆不打眼的马车赶往城外一处田庄。这处田庄是侯府张夫人的陪嫁,因其小巧精致景色秀美,隔条河就是大宁皇庄,张夫人在城外圆恩寺上香拜佛后喜欢在这个田庄歇歇脚。

&ep;&ep;李氏一行人下了马车,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四十来岁梳了圆髻发上只一根卷草云纹银簪的妇人迎来出来,却是张夫人身旁第一得用的顾嬷嬷。

&ep;&ep;待将小囡囡抱出来,李氏不禁暗赞一声好样貌。那女孩不过三朝,却已经看得出眉眼生得甚好,黑漆漆的眼珠子定定地望了一会儿人,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歪头就睡了。

&ep;&ep;顾嬷嬷小心地给小囡囡裹好襁褓,眉眼平和地笑道:“这孩子带起来甚是轻省,每日睁眼就吃奶,换了尿布就继续睡,没见过这样疼人的小娘子。”顿了一顿,站起身朝李氏福了一礼道:“奴婢想求大奶奶一件事,奴婢想今后跟着孙小姐伺候。”

&ep;&ep;李氏大吃一惊,这顾嬷嬷是婆母身边第一得用之人,从来都不离左右,这个主谁敢做?

&ep;&ep;顾嬷嬷微微一笑,扶了李氏在黄花梨玫瑰交椅上坐定,才继续说道:“奴婢十三岁起服侍侯夫人,整整三十年了,容奴婢拿个大告个劳乏回乡养老。”又低眉敛目低低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孙小姐安顿好,侯夫人以后才能好,侯府也才会安好,您回府后就说奴婢这回最后给侯夫人尽尽心。”

&ep;&ep;李氏立刻明白了顾嬷嬷的言下之意,安姐在宫中不明不白地横死,对张夫人不若剜心之痛,保住安姐唯一的血脉比什么都重要。低头抓住顾嬷嬷的手轻摇了一下,算是代侯府领了这副情义。

&ep;&ep;李氏亲自打点好南下的一行人,顾嬷嬷和自家陪房周嬷嬷都是极稳当极干练的人,特别是周嬷嬷就是当年出面帮衬宋知春的人,由她来出面最好不过。看着这一行渐去渐远,李氏心想这本该是金堆玉砌长大的小娘子,如今这般凄惶仓促地离开,都是大人做的孽,也不知她还有未有机会回到这繁华京城中来。

&ep;&ep;马车缓慢返还侯府时,李氏心头还是不得劲,心头说不出的难受,靠在大迎枕上唤了大丫鬟碧心让车把式慢些走,碧心低声应了。正眉眼饧涩间,一行配了双辕高头骏马的马车奔弛而来,扬起的路尘呛了一壁。

&ep;&ep;李氏扭过头就看见那辆马车上碧蓝地双彩螺花纹的车围子掀开,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恰恰探了出来,娇叱道:“快些,再快些!”见这少女面生得紧,却不知是哪家的闺秀,但这少女用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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