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沐浴过后,喜婆带着丫鬟们进来,将叶苍赶了出去。

&ep;&ep;纵使畏惧主子,喜婆也再看不下去,这两人怎的这般没轻没重,婚前失仪不说,清早就这般胡闹,误了吉时可怎么行。

&ep;&ep;曲微没羞没臊地任她们给自己擦净,穿上繁复的嫁衣,便被按坐在妆台前。

&ep;&ep;她实在困得厉害,浑浑噩噩地任梳妆丫鬟给她涂涂抹抹。

&ep;&ep;期间外头一阵喧闹,丫鬟匆匆忙忙跑进来,面上为难地请喜婆出去一趟。

&ep;&ep;资历深厚的喜婆一甩帕子,出门尖声厉色地在外头说了几句,回来时面上还不悦地皱着,看曲微总算清醒过来,正探头探脑地张望,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作罢一般笑出来,将手里的漆木盒子打开端出糕点。

&ep;&ep;“礼成前新人不能见面,”说到此处她不赞同地看曲微一眼,别说见面,两人都同床了,“难为世子体贴,顾及姑娘没用饭,亲自送来糕点让姑娘填填肚子。”

&ep;&ep;曲微捡了一块送进嘴里,清甜慢慢在口中化开,才发觉自己先前困得没顾上腹中空空。

&ep;&ep;“这些事原本遣个丫鬟来即可,偏偏世子自己送了来,若不是我拦着,他还打算硬闯进来看您呢。我做喜婆二十来年,鲜少见着世子这般上心的人,喜不喜欢做不来假,婆子私心恭喜姑娘觅得良人。”

&ep;&ep;曲微见喜婆脸上真切地欣慰与欢喜,忽然觉得口中有些干,咽了咽喉咙,干笑两声道谢。

&ep;&ep;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曲微上下总算装扮妥当,她已坐得骨头发酸。

&ep;&ep;不同以往新郎官去新妇家中迎亲,叶苍只需将曲微从院子里接到正堂即可,不出二三里地。置办的人两头便来回奔走,估着吉时来接人。

&ep;&ep;喜婆和丫鬟都守在门口,房中一时寂静,曲微坐在榻上出神。这嫁衣确实华美,比她平日穿的衣裳重上许多,头发也梳成她从未梳过的样式,方才她照了照镜子,险些没认出自己。

&ep;&ep;未曾想过她真与叶苍走到拜堂这一步,原来成亲是这般滋味,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心里淡得如水。

&ep;&ep;正在她坐得又开始犯困时,院外隐隐约约传来人声,曲微顿时挺直了脊背,按照喜婆的吩咐用喜扇挡脸。

&ep;&ep;喧闹声越发地近,堪堪进了院门。

&ep;&ep;喜婆带着丫鬟欢喜地从外间进来,“姑娘,迎亲来了。”

&ep;&ep;几人扶着曲微起身站稳,她将手搭在喜婆手臂上,被牵着出门。

&ep;&ep;喜扇挡了视线,曲微垂着眼看脚下的路,跨过门槛,在廊下站定。

&ep;&ep;院里声响渐息,一人从迎亲队伍中踏步上前,曲微的余光里映入一片喜庆的红,她听见轻轻的吸气声,悄悄偏了头去看。

&ep;&ep;叶苍穿着一身严整的喜服,束发的带子也换成红色,鲜少见他穿这般亮眼的颜色,衬得越发身形利落,面容俊美。

&ep;&ep;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新妇装扮的曲微,屏着呼吸,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动,耳尖泛起薄红。

&ep;&ep;喜婆见他久久没动作,掩着嘴打笑,“我们世子欢喜得都忘了迎人。”

&ep;&ep;叶苍大梦初醒般,连忙向曲微伸出手。

&ep;&ep;曲微将手移到他的掌上,被紧紧攥住,带着往院外去。

&ep;&ep;叶苍面上正经,眼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往曲微身上瞟,也只有曲微知道,他的手正不受控地轻颤。

&ep;&ep;曲微弓身入轿,在将将收回手的那一刻,指尖突然被捏住。

&ep;&ep;她从扇后探出一只眼看过去,叶苍正直直看着她,滚了滚喉咙,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仓促道了一句,“你今日好美。”

&ep;&ep;轿帘已被合上,迎亲队伍晃晃悠悠行进。

&ep;&ep;曲微觉得脸上有些热,顺势用手里的喜扇给自己扇了扇。

&ep;&ep;叶苍方才说话的时候,因时间紧迫只能挑出那一句,但曲微却好似读懂了他眼里的千言万语,动人的,直白的,能与人道的,不能与人道的。

&ep;&ep;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喜轿落地,喜婆拨开轿帘将牵巾递入曲微手中,另一头握在叶苍手里。

&ep;&ep;他笑着看她,眼里泛着欢喜的光彩。

&ep;&ep;堂前已站了不少人,曲微囫囵看过去,七八十人上下,男女老少皆有,三五成群地聚成在一处,想来为了给世子撑场,皆是拖家携口来的。

&ep;&ep;曲微走得缓慢,注意着脚下的路,还要分心打量左右,好在叶苍有意放缓了步伐迁就她。

&ep;&ep;宾客夹道相迎,口中说着喜庆话,明面上克制着不逾矩,眼睛却好奇地从侧方相看新妇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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