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直至夜晚,玉妃随着宁妃一道儿从淑仪宫中出来,去浴秋园里赴宴的时候,宁妃口中还在与身边的嬷嬷碎碎念叨,道是承乾宫中姐妹相继承欢,想效仿飞燕合德,做着揽宠的美梦。

&ep;&ep;玉妃谨慎着,如今父亲在朝中处境不佳,她在宫中便更不好牵连上什么祸事,是以刻意地与宁妃拉开了几分距离。

&ep;&ep;来到浴秋园,受皇家邀的官眷已经到了不少。徐嫔与安嫔本都落了座,见得玉妃与宁妃入来,方忙起身恭迎。待裕贵妃也入了席,便只剩下那上座的帝后的位置还空着。

&ep;&ep;整座浴秋园被照得灯火通明,早几日宴席后头那几座红岩假山里,分明还有蛙声作响,为了今日的晚宴,内侍们早早将那些小蛙捉了干净。园内设了乐姬,丝竹悦耳,钟鼓交鸣。入夜起了些许小风,为宴席多添了几分凉意。

&ep;&ep;没多久,众人便迎来了圣驾。

&ep;&ep;皇帝行在前头,脚步却甚是缓慢,不时回头眷顾着后头那位老太君。

&ep;&ep;老太君一身深蓝的绣赤松的长袍,头发已然花白,腿脚却依旧健朗。即便是如此,右臂也被将军沈越小心地掺扶着,深怕她老人家脚下打了滑…

&ep;&ep;程家世代为大周镇守北疆,满门忠烈,镇北大将军与骠骑大将军叔侄二人,先后战死沙场,现如今便只剩了十九岁的程青松一根独苗儿,养在老太君身边。

&ep;&ep;皇帝为表怜惜,借着老太君大寿,在宫中摆宴犒劳。待沈越扶着老太君落了座,皇帝方与座下众人道了平身。见官眷妃嫔们都到齐,唯独身旁皇后的位置还空空如也。

&ep;&ep;皇帝正要开口问江蒙恩,却见得席末石路上,一抹纤弱的玉色身影,手中提着一盏宫灯缓缓行来。皇帝认得那盏宫灯,没有烛火的浑浊,而是透出明艳的异色芒彩。

&ep;&ep;陆月悠缓缓走近,嘴角微翘。这宫灯的由来她很是记得,五年前她与皇家一道儿出行祭祀,入住行宫的时候,殿下在花园中捕来的萤火虫,便全锁在宫灯之中送了与她。那光彩异色,美轮美奂…

&ep;&ep;今日受邀的官眷多是武将之后,见得这一身玉色清冽的女子,大多被惊艳几分。左右议论起来,打听得是陆家那位小女儿,却又忙各自撇清了干戈。如今谁又再想与翊王和太后扯上什么关系…

&ep;&ep;陆月悠行到殿前,对上座的诸位福了一福。

&ep;&ep;“月悠替长姐,问陛下安好。”

&ep;&ep;“也与老太君恭贺大寿,愿老太君,寿如松柏,福康满门。”

&ep;&ep;徐嫔与安嫔见得这不加修饰的美人,多有几分自愧不如。宁妃却忙着与裕贵妃使了个眼色。长孙南玉方也觉着几分奇怪起来:皇后没来,只有陆月悠一人…

&ep;&ep;皇帝望向一旁引路的安小海:“皇后呢?”

&ep;&ep;安小海这才当着众人道,“回陛下的话,今儿下午娘娘身子不适,太医来看过,说是风热之症…折腾了整个下午,方才喝了药睡下,怕是不能来与陛下一同为老太君贺寿了,还望陛下体谅…”

&ep;&ep;安小海说话之时不敢抬眸。

&ep;&ep;江蒙恩一旁却看得清楚,陛下眉间不悦,却很快掩盖了过去。

&ep;&ep;“那便不必等她了。”凌烨说罢,持着酒杯起来。

&ep;&ep;见得陛下是要开席的意思,安小海忙引着陆月悠,去了皇后席旁一早设好的小案。

&ep;&ep;酒落,殿上起了歌舞,众人起身走动与皇帝和老太君敬酒。一圈应酬下来,殿上已上来了一行少年。少年各个身着白装,持长剑,立如松柏。程青松早邀着同年岁的武家公子们,与老太君舞剑贺寿。

&ep;&ep;孙儿的剑术让老太君看得颇为满意。

&ep;&ep;凌烨见得老太君欢喜,方将目光挪向了身旁空荡荡的案席上…

&ep;&ep;自大婚以来,春宴清明,芒种端午,但凡皇家宴席,皇后从未缺席过,那一身凤袍钿冠总端坐在他身旁,然而今日,徒剩菜肴美酒满桌…

&ep;&ep;陆月悠见得皇帝的目光过来,忙持起手中酒杯,起身作了礼数,“月悠还未谢过陛下款待。”她话中款待,并非只有今日宴席,也一并包含了昨日养心殿的晚膳,还有那盏美妙的流萤宫灯。

&ep;&ep;见得那双眉眼之间的娇笑,凌烨眼前却映出另一副影子。

&ep;&ep;新婚不久之时,皇后待他尚且还有几分浅笑。

&ep;&ep;“星檀摘了好些梨花入了香,陛下可喜欢么?”

&ep;&ep;“星檀从江南带回来的葡萄酿能开坛了,想等陛下一起。”

&ep;&ep;“桂嬷嬷今日做山笋鲜蕈羹,春日里只吃得上几回鲜的,陛下若忙,星檀与您送去。”

&ep;&ep;不知从何时起,那些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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