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星河低垂,晚风瑟瑟,院中灯火不明,光线微弱。几条尸体横在游廊处,散着淡淡的血腥气息。血光见得多了,如瑾已然可以神情自若地面对。她侧耳细听外头的声响。

&ep;&ep;夜间的宫廷若无歌舞,是非常静谧的。此时也不例外,在护卫那声报讯的巨响过后,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得让人生疑。

&ep;&ep;怎么没有人过来护驾呢?或者只是查看一下也好啊。附近的宫人和巡守的内侍、禁卫呢?一炷香都不见动静,反应未免太慢了吧!

&ep;&ep;“主子,奴婢出去看看?”吴竹春握紧了染血的短刀。

&ep;&ep;如瑾沉吟:“不必。就坐在这里等着,免得中了诱敌之计。”

&ep;&ep;自己这边人少,如瑾抱定了固守的主意,反正有皇帝这张保命符,怕什么!

&ep;&ep;时间一点点过去,四周依然静得出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如瑾感觉有些累,扶了扶腰,坐在椅子上歇着,随意说话。

&ep;&ep;“皇上,你们出来的时候,我家王爷在什么地方啊?”如瑾料着长平王一定刚被皇帝稳在某处等着。

&ep;&ep;但是皇帝不言声,只继续阴测测盯着她。如瑾就吩咐侍女:“把他眼睛蒙了,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ep;&ep;这是举手之劳,瞬间皇帝就被一条帕子盖住了眼睛。他愤怒地扭动身子挣扎,被吴竹春一脚踩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如瑾就说:“我还算是好心的,换个人来,还蒙什么眼睛费事,直接挖了眼珠子才叫立竿见影。”

&ep;&ep;既然已经动了手,什么忌惮也就没有了。被捆了的皇帝不叫皇帝,那叫阶下囚。如瑾不介意恶心刺激他一番——比之前世他曾经灭了蓝家满门,几句吓唬的话实在是太对得起他。

&ep;&ep;虽然这样类比有些冤枉他,前世是如瑾的前世,此刻的皇帝可是完全一无所知,什么也没做过。然而,单就他为老不尊的这点龌龊心思,也实在是让如瑾厌恶到极点。寻常百姓家若有这么一号家翁,顶多是让家族蒙羞家宅不宁,然而他是皇帝,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得到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皇帝。被他盯上,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来……

&ep;&ep;如瑾一点儿也不后悔方才一时冲动。

&ep;&ep;时间倒流回去,她依然会选择再冲动一回。

&ep;&ep;今晚,大燕朝这代皇帝注定要驾崩。她下定了决心。

&ep;&ep;院门突然从外被推开。

&ep;&ep;如瑾握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紧了紧,保持端坐不动。外头是有王府护卫照看的,没任何动静就开了门,来者该是自己人。

&ep;&ep;果然,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疾步走进。院子微弱的光线下她看不清他的脸,可何用看清,只一个影子她也能认出来。

&ep;&ep;她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然而心情却并未完全松懈。

&ep;&ep;长平王能来到这里说明宫里局势稳定,可她对他的父皇动了手,他会有何反应?没有外敌的情况下,两个人之间的事其实也让她颇为忐忑。

&ep;&ep;“阿宙。”如瑾起身迎上去。

&ep;&ep;长平王疾步跨过院子,走进屋里扶住了她,将她重新按回椅子上。

&ep;&ep;“身子如何?宁贵嫔伤着你没有?那些御医开的什么方子给我看看。他呢?他做了什么?”

&ep;&ep;一连串的问话,语速也比平日快,显然十分着急。问话的同时他的视线扫过周围,将一切尽收眼底。当然被捆得粽子似的皇帝他也看见了,但他只是将之称为“他”。

&ep;&ep;亲疏立现。

&ep;&ep;皇帝眼睛被蒙了,耳朵可没堵着,亲耳听见儿子这样的话又惊又气,在吴竹春脚下奋力扭动了两下。

&ep;&ep;如瑾已然知道长平王的态度了。

&ep;&ep;她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虽则明白还有很难缠的善后事宜,但终于不是她一个人面对了。

&ep;&ep;“没事,有些累而已,不要紧。”她眼里带了笑意。

&ep;&ep;“真的吗?”长平王上下打量她,见她的确没有不妥之处,方道,“你且忍一会,我已然派人去叫安胎的方氏了,今夜恐怕不便出宫,你在宫里歇着。莫焦心,一切有我。”

&ep;&ep;如瑾心里软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ep;&ep;她绑了他的生父,他竟然半句都不问责,一心惦记她的身子好坏。便是皇帝实在不配为父,谈亲情孝顺都是多余,可事关重大,她总是捅了一个大篓子出来,他却也不怪。

&ep;&ep;“我不焦心,你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只是这里该怎么办?”如瑾握了长平王的手,用下巴指向地上的皇帝,“方才那么大动静,宫里的巡守、禁卫为何没来?宫外想必也能听到吧?我……是不是打乱了你的步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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