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碧桃吃了一惊,扶着如瑾胳膊的手不由一紧,不敢再看张氏如同死人一样青白灰暗的脸。林妈妈站在一旁不直接回答,只说:“太太的病看着凶险,其实大夫说了,顶多半月就能痊愈,姑娘大可放心。”

&ep;&ep;“哦,是么。”如瑾缓缓坐在床边锦凳上,“那就好,我恍惚听见府里下人们传说,似是要给婶娘买寿衣寿材,想来是胡说了。”

&ep;&ep;“自然是胡说!谁说这个,谁就烂嘴长疔!”

&ep;&ep;如瑾淡淡笑了笑,朝昏睡的张氏微倾身子,“婶娘你可听得见,我是如瑾,我来看望您。”

&ep;&ep;张氏紧闭的双眼眼皮微颤,似乎要努力张开眼睛,但力气不够,喉咙里的浑浊呼吸更重了。

&ep;&ep;“看来您是听得见,那么我就说了。”如瑾的语气轻柔舒缓,似是闲谈,“婶娘,您的算盘打得很好,将我算计到你的表亲家去,从此以后侯爷和我都被您捏了把柄,任您揉搓,这侯府就在您的暗暗掌握之中了。假以时日,凭您的足智多谋和能屈能伸,您和叔父在府里东山再起是必然的,那侯爵的承袭说不定也会落到大哥头上。”

&ep;&ep;张氏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皮抖动得厉害,喉咙里呜呜的像要说什么,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青。林妈妈赶紧挤开碧桃,跑到床边将张氏的头半扶起来,揉着她的胸口顺气,嘴里不停地劝勉安慰着,好半天才让张氏喘过气来,头一歪,往床边痰盂里吐了一大口污物。

&ep;&ep;“太太……”林妈妈带着哭腔拿帕子给张氏擦嘴,转头狠狠盯了如瑾一眼,那神情似是恨不得吃了她。

&ep;&ep;如瑾嫌恶地微微侧身,用帕子掩住了口鼻,遮挡张氏被窝里散发出的浊臭之气。耳边明月珰微微晃动,莹润光芒映了凝脂脸颊,少女鲜活洁净的气质越发衬得张氏污浊不堪。

&ep;&ep;张氏在林妈妈怀里粗粗地喘了几口气,耷拉的眼皮终于张开了一条缝,露出半个混浊眼球。她的嘴一张一合地微微扇动着,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ep;&ep;“婶娘看得见我么?说得出话么?白费这些力气,不如躺在床上好好养着,还能多活一些日子。”如瑾淡漠地看着她无力挣扎,眼中是日头下的雪光,极冷极寒,“别人不知道婶娘得的是什么病,我却是知道得清楚,什么风寒、中风都是哄人的,婶娘这样,是有苦说不出罢?”

&ep;&ep;张氏的身子猛然抖了一下,眼皮努力往上翻,似乎要将如瑾看个清楚,但乱转的眼珠和黯淡的瞳孔暴露了她其实看不见的事实。

&ep;&ep;林妈妈抱着张氏朝如瑾低喝,“你、你对太太做了什么,你这个蛇蝎心肠的阴狠小人!”

&ep;&ep;“呸!”碧桃狠狠啐了她一口,“你们也敢指责姑娘,你们自己又有多蛇蝎多阴狠?”

&ep;&ep;如瑾微微扯了扯嘴角,挺直了背脊:“我们两边素不来往,我这是第一次踏进东院的门,我又能对婶娘做什么?连你这近身服侍的都说不清楚,别人会信是我害了婶娘么?”

&ep;&ep;林妈妈语塞,气得发抖,脸颊垂下来的赘肉一颤一颤的,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ep;&ep;如瑾话锋一转,“不过我还真是有仇必报的性子,说我心胸狭窄也好,手段阴狠也罢,这都没有关系,我又不图那个虚名做名媛淑女,也不指望善心善行得菩萨普渡。人活一世,最重要是心情舒畅,能令亲者快,仇者痛,这才是最有意思的活法。”她侧头呼唤丫鬟,“碧桃,你说说,姑娘我是不是这么活的。”

&ep;&ep;碧桃服侍久了,闻言知意,立时接口道:“姑娘怎么个活法奴婢不敢妄言,但奴婢知道的清楚,自打范嬷嬷和红橘开始,敢和姑娘对着干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想必是姑娘的活法让神仙看得舒服,不用姑娘亲自做什么,神灵就让这些人喝水噎着、走路撞墙了。”

&ep;&ep;她不顾林妈妈越来越抖的嘴角,不顾张氏不断翻腾的眼皮,嘴皮子十分利索地一路说下去,“想当初,咱们府上的刘姨娘猪油蒙了心,竟然要坏姑娘的名声,真是老天有眼,她还没怎么成事,自己倒先被人抓了个与人私相授受的现形,现如今一个人被关在冬寒夏暖的小屋子里,也算是她最合适的归处。五姑娘自己舍了身子和名声挣个平妻之位,等过了门对着正妻和婆婆,还不知道会过怎样的日子呢,这都是她们不安好心的下场。”

&ep;&ep;“还有董姨娘,整日琢磨着怎么算计太太,算计爵位承袭,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最后怎样?不但她自己被遣出府,连带着四姑娘也受了拖累,到现在母女俩都不知道在哪里熬着呢!她们失了侯府的庇护,青州城里留着的三少爷琨哥儿就能好过?”

&ep;&ep;“府里其他不安分的人就不说了,我这区区十个手指头也数不过来,二太太和林妈妈都心知肚明,行怎样的事就得怎样的报应,神灵眷顾我们家姑娘,那些人都是现世报的。譬如红橘和小彭氏那都是不得好死,你们和她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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