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秦氏和女儿在后院里说话,前院那边,蓝老太太也在跟儿子蓝泽密议。门窗紧闭的内室之中只有母子两人,便是吉祥如意也不能在跟前伺候的,都侍立在外头把守着不让旁人近前。

&ep;&ep;因了屋中太久没有通气,旃檀又燃得太多,屋中辛香气息已经堆叠得太过厚重,飘散无形的烟气似是化成了实质,压在蓝泽头上肩上。他的身体并不强健,当日来京路上所受的箭伤还未曾愈合完全,又加了头疼的毛病,连日来一直怒气攻心,频繁发火,这伤病交加之下他越发觉得身上难受。

&ep;&ep;如瑾离开了好一会了,他仍然将头枕在镂雕圈椅的靠背上,紧紧合了双目聚养精神。脑中疼痛一阵紧似一阵,蓝泽十分痛苦,想认真静下来思虑事情亦是不能。

&ep;&ep;蓝老太太心疼儿子,说了几次要请大夫进家来诊治,但是都被蓝泽挥手阻止了。蓝泽靠在椅上半日,总算睁开了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我无妨的,先料理了这两个丫头要紧。”

&ep;&ep;“那么就先做事,事了再好好请个大夫来诊治,你这头疼好些天了,若只是风寒不该这么严重。”蓝老太太见蓝泽坚持,便先说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

&ep;&ep;蓝泽道:“自然先去外面探听情况,若三丫头所说不差,外间我得加倍小心一些。”

&ep;&ep;让首辅大臣不满可不是闹着玩的,满朝上下除了皇帝之外,最有分量的也就是内阁重卿们,权柄煊赫之处不是旁人可比,而作为内阁之首的首辅大臣更是轻易招惹不起。所谓公侯伯爵,在普通人眼中都是顶级尊贵的存在,然而若是没有实际的权柄在手,或是宫里没有靠山,这些人在阁老们跟前都不值一看。

&ep;&ep;蓝泽窝囊了多年,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这一回,还没真正风光过呢,怎敢惹上首辅。如瑾当时一开口,就将他吓得不轻,要不是现下头疼得厉害,他早就要窜出去找旧交探听了。

&ep;&ep;蓝老太太听了儿子的话,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在外头的事情我不管,我整日在家里所知太少,想帮你也帮不上什么。来京里这些日子我身上不好,也没来得及去结交旧日要好,所以外间事暂时都得靠你自己。”

&ep;&ep;“我知道,母亲不必忧心,我能处置好。”蓝泽脑中又抽疼了一次,皱眉忍了一下。

&ep;&ep;蓝老太太道:“外头的事我不管,家里我得帮你安顿好了,不能让你再有后顾之忧。连日来家中不安稳,又因为我……招了一场血光之灾……”

&ep;&ep;“母亲怎地又自责,原是我这边惹下的麻烦,晋王余孽一直盯着咱家,就是不扮成道士也得有别的门路,此事不怪母亲。”

&ep;&ep;“罢了,暂且不说这个。”蓝老太太摆手,“说今日的事吧。三丫头和四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ep;&ep;蓝泽一边揉着额头缓解疼痛,一边答道:“等我探听出了虚实,若是三丫头说谎就处置三丫头,若是四丫头说谎就处置四丫头,现下先关着她们在家里,劳烦母亲帮着看好了,别让她们再出什么事。”

&ep;&ep;“然后呢?”

&ep;&ep;“然后?”蓝泽愣了一下,抬眼看看老太太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永安王府的事情么?这个……这也要等事情有个决断了再说,若是四丫头说谎,便是品性不端,也只得送三丫头去了。”

&ep;&ep;蓝老太太皱眉:“这又是什么话,连个侧妃的位份都没有,怎能送三丫头,你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侯府世代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ep;&ep;“可若是四丫头……”

&ep;&ep;“就算四丫头居心叵测诬陷亲姐,就算她品性如何不好,也得送她,绝对不能送三丫头,三丫头可是正统嫡女,你就算不喜她,也不能拿蓝家的体面做代价!”

&ep;&ep;虽然儿子已经袭爵多年,成了名义上的一家之主,但蓝老太太多年积威甚重,在家里说一不二,蓝泽又是崇尚孝道的,因此极怕这个母亲。

&ep;&ep;眼见老太太变了脸色,蓝泽连忙赔礼:“母亲莫气,是我一时糊涂了,思虑不全。”

&ep;&ep;“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怕送个品行不过关的丫头过去,万一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让王爷嫌恶,日后会带累全家,是不是?”

&ep;&ep;蓝泽没答言,也就是默认了,蓝老太太道:“内宅之事你不懂,是非多了,没有谁是干净的。即便四丫头故意陷害亲姐,也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情,跟品性无关。我只看谁能给家里带来好处,若是四丫头有这等算计,我反倒放心了。”

&ep;&ep;“这……这是为何?”

&ep;&ep;“难道真要送个窝囊废软柿子进王府么?”蓝老太太对儿子在这上头的糊涂感到不耐,“王府里是什么地方,送个怯懦胆小,一锥子都扎不出一句话来的人进去,没几日就能让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倘若陷到什么事里,到那时才真是带累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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