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雨洗碧云,秋正浓。

&ep;&ep;窗外雨声潺潺,月佼端坐在妆台前,盯着镜中那张熟悉的面孔。

&ep;&ep;乌发如新漆,垂鬟髻的分肖燕尾斜垂在左肩;白肤似脂玉,双颊上是照人的溶溶丹霞色,若春梅绽于雪天;眉似远山黛,唇若浅脂染;双眸晶晶,满目皆是坦荡荡的正气。

&ep;&ep;那是十六岁的月佼,端庄明丽,柔善可欺。

&ep;&ep;她迟滞垂眸,看向自己搁在妆台上的左手。

&ep;&ep;片刻后,试探地动了动纤细的五指。

&ep;&ep;活生生的。

&ep;&ep;大雨天的秋日午后,房内的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可对月佼来说,此刻自窗前洒进来的幽微天光,已然炳耀如日月星辰同辉。

&ep;&ep;再不是僵身囿于狭小棺木中永无尽头的黑暗。

&ep;&ep;第五月佼,红云谷第七十三代“神女”,一个压根儿不信世间有鬼神的“神女”,在十八岁那年被莫名其妙毒杀后……

&ep;&ep;死而重生,回到了她十六岁的这一年。

&ep;&ep;****

&ep;&ep;门扉轻响,月佼一个激灵,应声回首,目射寒江。

&ep;&ep;来人是一位梳双平髻的秀丽少女,肤色如蜜,笑眼灵动,活泼泼畅意如林间鸟。

&ep;&ep;“姑娘怎么不关窗呢?”秀丽少女眉心浮起浅浅担忧,口中说着,便往窗畔行去。

&ep;&ep;这个声音让月佼心中一暖,几欲落泪。

&ep;&ep;在那叫人绝望的漫长黑暗中,这道嗓音时常在坟前絮絮叨叨,是死去的月佼与人世之间仅有的温暖牵连。

&ep;&ep;月佼闭了闭眼,敛去眸中骤然涌起的泪意,微笑着轻道,“木蝴蝶……不,今后我就唤你阿木吧。”

&ep;&ep;“姑娘怎么了?”许是听出她的嗓音与往日不同,木蝴蝶也顾不上关窗了,趋步行到月佼身边,忧心忡忡地询道。

&ep;&ep;月佼徐徐睁眼,眨去眸中薄薄的泪意后,笑音微颤:“阿木,我从前不信真有鬼神的……”

&ep;&ep;月佼的母亲是上一代“神女”,她的母亲“飞升”后,她在谷主与谷中信众的簇拥下,成为了新任“神女”。

&ep;&ep;在红云谷,“红云神女”的地位仅次于谷主,持双玉通天地,受谕神明、布达至信众。

&ep;&ep;“月佼不信鬼神”这事,作为月佼唯一的近身侍婢,木蝴蝶一直是知道的。她虽觉得月佼这样不对,可也从不苛责诘问,更未向旁人透露过半句,只在力所能及之时尽力为月佼遮掩。

&ep;&ep;听她今日又这样说,木蝴蝶顾不得是否僭越冲撞,连忙抬手捂了她的嘴,机警的目光向窗外望了望。

&ep;&ep;她压低嗓音在月佼耳旁急急道:“这话姑娘同奴婢说说就罢了,在旁人面前可万万说不得!”

&ep;&ep;若叫人知道“神女自己都不信鬼神”,不必谷主发令,谷中信众们就能将她绑了扔进火堆里祭天神。

&ep;&ep;月佼弯了笑眼,轻轻将捂在自己唇上的温暖柔荑拉下来,点点头站起身来。

&ep;&ep;在木蝴蝶讶异的注视下,月佼回身自妆台上取过一个小巧精致的七宝银盒。

&ep;&ep;那是红云神女为信众施福的金粉朱砂。

&ep;&ep;虽惊讶又疑惑,木蝴蝶还是在月佼的示意下,单膝缓缓落地,仰面恭顺地望着她,激动到浑身轻颤。

&ep;&ep;月佼纤润的食指沾了金粉朱砂,温柔细致地在木蝴蝶的眉间点绘出半朵盛放的“烈焰木莲”。

&ep;&ep;月佼从前不信鬼神,也不愿装神弄鬼去骗人,所以,她自接任“神女”之位后,从未开坛祭过天神,更别说替信众施福了。

&ep;&ep;可她知道,木蝴蝶是深信不疑的。

&ep;&ep;既如此,无论世间是否真有鬼神,她愿以虔诚之心为木蝴蝶行这微不足道的报答。

&ep;&ep;毕竟,在她前世死后无人问津之时,是这个姑娘时时在坟前温暖絮叨,才让她能在黑暗中与这世间保有微弱的牵连。

&ep;&ep;木蝴蝶,曾以绵长赤忱,温柔待她。

&ep;&ep;“阿木,”月佼指尖轻抵她的眉心,垂眼凝视着她,宝相庄严,“红云神女月佼受天之谕,祝福你长命百岁,福泽绵长,儿孙安康。”

&ep;&ep;木蝴蝶眼眶酸到发紧,有泪自眼角沁出。

&ep;&ep;她不明白,一向不信此事的月佼为何忽然对自己施此福泽,可她感受得到月佼此刻的虔诚与恳切。

&ep;&ep;她恭敬地单手执了月佼的右手,将那柔软玉沁的手背贴在自己额角,哽咽道,“木蝴蝶,拜谢。”

&ep;&ep;****

&ep;&ep;前世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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