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说不怕是假,即便在那梦魇缠身的岁月里,她也不曾有过这般心惊绝望的时刻。她接连后退,却发现四周情景虚幻,似是有人开启了结界,这一方天地,只有她,和那个坟包,还有坟包里的东西。

&ep;&ep;“青鸢,你可是还在怪我,不然你为什么不说话?”

&ep;&ep;坟包里再度传出声音,乌桕半张了嘴不知该说什么。惊恐加剧,在她接连后退时,一个“我”字含在嘴边,变成一道若有似无的呻吟,却见那棺盖猛地移开,一个黑影窜了出来!

&ep;&ep;“你不是青鸢!”棺材里的东西说着,一把掐住乌桕的脖子。

&ep;&ep;乌桕惊恐地攥住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尽管被他举着离地,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可她知道,这个人,这个男人,他曾温柔如三月初春的暖阳,笑容明媚,眸光宠溺。

&ep;&ep;长安。

&ep;&ep;那个在陈婆婆的记忆里出现过的男子,竟这样出现在她面前。此刻的他衣衫褴褛,头发雪白,那张脸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可眸光阴冷,笑容不再。

&ep;&ep;这个人,是长安,却也不是长安。

&ep;&ep;乌桕觉得自己凶多吉少,她两腿乱蹬,死扣住长安的胳膊却还是无力反抗。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几乎两眼翻白,却在这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在体内。

&ep;&ep;那不是气丹所结的灵力,更不是梦铃锁自带的神力,那是一缕花香,温柔且动人,便如曾经的长安一样叫人温暖,它游走于她体内,迸发于她肌肤。当那温度通过乌桕的手贴上了长安的皮肤,他全身一震,将乌桕甩开。

&ep;&ep;尽管这乱葬岗满是恶臭,但乌桕总算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一边蜷缩着后退,一边盯着长安,心里却疑惑不已,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而长安又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

&ep;&ep;“你身上为何会有青鸢的味道?”良久,长安问道。

&ep;&ep;青鸢,倘若乌桕没有猜错,那便是陈婆婆的本名。一个妖物在漫长的岁月里洗净戾气,绾起墨发,不吝素手弄羹汤。一个人类却阴气缠身,非人非鬼,乱葬岗中获永生。

&ep;&ep;这结果太过讽刺,乌桕慢慢爬起,轻声道:“我想大约是我看过她的记忆,才会被她带来找你。”

&ep;&ep;长安狐疑地盯着她,将信将疑,“找我?为何找我?”

&ep;&ep;想起陈婆婆临走前的那一瞥,她深呼吸道:“许是她不想让你继续错下去吧。”

&ep;&ep;长安那张布满阴森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恐惧,他怔怔望着乌桕,良久,垂首抱头。痛苦之源乃是万物根本,是人是鬼都并无区别。乌桕虽不知长安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她将自己的一缕精元留在一朵花里,那精元里藏着她的执念。”

&ep;&ep;“你们之间的故事都留在那个执念里,虽然破损,但很真实。”

&ep;&ep;“那朵花被她绣在一块帕子上随身携带,并且成为了她跟她丈夫之间的信物。”

&ep;&ep;“我不知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觉得,她现在过得很好。”

&ep;&ep;长安慢慢抬起头,那双被阴冷占据主导的眸子已经恢复了清明。他望着她,虽不若曾经温暖,却还是一如当年模样。

&ep;&ep;“那朵花,叫鸢尾花。”

&ep;&ep;“那是她的本体。”

&ep;&ep;“而我,姓陈,叫长安。”他惨然一笑,“她如今的丈夫,是我,却也不是我。”

&ep;&ep;这世间无奇不有,可自认已经百毒不侵的乌桕听到陈长安这番话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ep;&ep;什么叫是他也不是他?

&ep;&ep;她很难把面前这个男子与那苦苦守在城外的陈老爹挂上关系,先不说长相,单性格就大相径庭。她想就算陈长安说自己是陈老爹的儿子她都要考虑几分,更别说他就是陈老爹本人了。

&ep;&ep;“你觉得很荒唐?”良久,陈长安问道。

&ep;&ep;乌桕挠了挠头,低低“恩”了声。

&ep;&ep;哪知陈长安自己也笑了,笑容苦涩,语气悲痛道:“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是这样觉着。”

&ep;&ep;他慢慢伸出一双手,昏黄的月光下,像是套上了一层薄纱,朦胧且模糊,虚幻到仿若假象。随他一声轻叹,那双手上突然布满血痕,乌桕微眯了眼,隐约觉着事情似乎没想象中那样简单。

&ep;&ep;“我认识青鸢时,并不知她是妖。古人总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我却对她没有半点兴趣,甚至还觉得厌恶。”

&ep;&ep;陈长安说着,笑着摇了头,“哪有女子像她那样,整日大大咧咧,游手好闲,不是上东家蹭饭就是去西家鬼混,还总在酒窖跟人讨酒喝。我总觉着她那样迟早要出事,结果还真被我说中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