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用的是刀。

所以一把断刀落在了泥土间。

第二个人用的是飞镖。

飞镖在他的手中拿捏了很久。

但最后他摇了摇头,把那枚利刃收回了布袋之中。

苦乐和尚向着他点了点头。

这样最好。既省去了一个人的力气,也省去了一个人出丑。

第三个人用的是鞭。

在夜幕之中,谁也不能看清这副铁鞭的样子,但谁也不敢看轻。

“「神鞭郎君」是你什么人?”苦乐和尚在问。

第三个人并没有回答问题。

他只是抬起了手,让丝丝月光在铁鞭上忽隐忽现。或许就已经是可以算作答案。

“我猜你是他的儿子?”

“没有错,我就是尉迟毕功。”

“我曾与你的父亲有过几面之缘。”

“那么劝说我父亲不要报仇的人就是你?”

“并非是我要劝他放下仇恨,而是我让他知道根本就没有机会报仇雪恨。”

“那么我今天的结果就是拜你所赐。”

“此话怎讲?”

“我的父亲自知无力报仇之后,便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日夜督促我练武不得片刻闲。”

“看来他还是不肯放弃执念。”

“那么今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尉迟毕功的眼角挤出了一丝快意。

“你问。”

“你现在能在我的手下活过几个回合?”

“我不知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

尉迟毕功年纪轻轻,出手狠辣相比于其父已经有过之无不及。如果他还能再活二十年,未必没有机会报仇。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苦乐和尚想到大好时光就耗费在报仇之上,不免遗憾的想要扼腕。

铁鞭的风声已经到耳畔,潮湿的凉意在不经意间给武器披上了一层霜,也露出了一层洁白。

“你的父亲从来都不会在铁鞭上涂毒。”

“无毒不丈夫,这就是他不如我的地方。”

尉迟毕功不仅没有愧意,而且还很得意。

深夜突来传来了蟋蟀鸣,是人间惊扰了秋虫的美梦。

苦乐和尚突然很想知道水姑娘现在究竟在哪里。

会不会也在对着无穷的黑夜继续落笔。

画中人究竟是谁?

车厢上的火把已经快要因湿气熄灭,微弱的火焰就像是一盏残灯在熬着夜。

苦乐和尚在生死关头之际竟然思绪飘了很远。

他在怀念水诗衣陪在身边的感觉,他开始感到落寞。甚至有些后悔去做一个和尚。

最后他终于注意到,铁鞭已经快到抵到喉咙。

“够了。”苦乐和尚袖口下的两边落叶已经离开了指尖。

铁鞭落在了脚边,尉迟毕功开始捂着肩膀在地上打滚。

所有人都看不懂,既没有断臂,也没有流血,为何会一瞬之间疼的如此撕心裂肺?

“他的武功很好,所以你们不敢小觑他,但你们不要忘记,他还是一个小孩子。”

原来尉迟毕功不是疼痛难忍,而是在撒泼打滚。

有几个看不下去的人,已经抬起手合力把这个小孩子拖到一边。

已经有三个败下,看起来只是让苦乐和尚面色露出一丝困倦。

他的手在不经意间揉了揉肚子的举动也落入各路眼尖的高手眼中。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苦乐和尚已经受了些内伤?

他们猜不出的疑问只有白渊渟清楚。

苦乐和尚只是因为没吃晚饭,肚子有一些饿。

“好厉害的和尚,不过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总能等到你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梅玉度好像是很镇定,也好想有一些心慌意乱。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少一辆马车?”

“这种事情需要想?”

“你早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为你死去。”

“谁让我是梅家的大少爷。”

苦乐和尚在笑,但梅玉度说的也确实没错。“但这一次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还有一个朋友。”

“一个和尚的朋友会是什么样的?”

“一个酒鬼,但经常喝不到酒。”

酒味渐浓,充斥着四周。

一个破衣烂衫的人,手里带着一瓶锈迹斑斑的酒壶正在向着他们走。

“我能一天杀死一千个像他这样的酒鬼。”梅玉度对着四周的人手下道。

酒鬼既不相信,也不怀疑。

他继续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有人在对他说话。

直到他的路被拦住。

“你是谁?”酒鬼抬起眼。

“云方六。”

「半步仙」的名字白渊渟也曾有耳闻。

据说他的剑只需要半步的空间,就可以击退四面八方的对手。

他没想到如此淡泊名利的隐士也会甘当梅玉度的走狗。

“你就是那个……那个一把剑,一袭黑衣,一夜之间杀光江北「十四佛爷」的剑客?”

“是一刻之间。”

“难道是他们与你有深仇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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