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川老家的第一天,顾兵给我打来电话,约我吃饭。

顾兵是我的发小之一,我一般叫他兵子。

我还有个发小,叫郭二毛,我一般叫他二狗。

我们仨,是光屁股玩泥巴一块长大的,而且我们三个跟赌,都有着化不开的孽缘!

前面也说了,我是个孤儿,自小在赌档长大,打七八岁开始,就每天给赌档里面的人端茶倒水,后来学了各种千术。

二狗呢,他家就是开赌档的,不过只是个小作坊,后来被查,他爹带着他妈跑路了,就把二狗丢给了乡下的爷爷奶奶家。

而自那以后,他爹娘就再没回来过。

等他长大了,也步入了这行,靠着几手千术,去给场子当钉子去了。

至于兵子,他应该是我们三个里面最惨的一个。

他家本来就是乡下的,穷,而他爹还好赌。

他三四岁大的时候,他妈就丢下他跑了,十多岁大的时候,他爹欠了驴打滚还不上,人间蒸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道是跑路了还是……

用兵子的话说,那种爹,死了干脆,一点不见心疼。

他从十四五岁就开始混江湖,给人当小弟,给人当打手,十多年下来,现在混了个小老大当。

在我们这片,他罩着一些火锅店烧烤摊的,每个月靠收保护费过活。

有的时候也会接一下不是太干净的活。

我们三个相互扶持长大,感情好的裤头都能换着穿。

所以兵子约我吃饭,我没有不去的理由。

石门老火锅店门口,我见到了兵子。

他要比我大个两三岁,长得五大三粗,留着板寸,面相凶狠,尤其板着脸的时候,更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走在大街上,他绝对属于别人不敢招惹的那类人。

大冬天的,外面白雪皑皑,屋里面我跟顾兵涮着爆辣火锅,吃的满头是汗,不时地传出被辣的斯斯哈哈的声音。

“走一个。”

顾兵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

一杯酒下肚,顾兵问我:“这几天哪去了,也不见你人。”

“二狗那边给我联系了个活,出去了几天。”

陈雪这趟活,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二狗给我介绍的,因为我的朋友里,混在赌博圈子里的,就二狗一人。

他在津门那边给场子当钉子,遇到活了,把我介绍出去,一点也不意外。

“又去抓千了?”

顾兵撇撇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奇怪的看着他,顾兵是那种大大咧咧一根筋的人,心里藏不住事,嘴上藏不住话,这次是怎么了?

不用我问,顾兵就算嘴上能藏得住话,也肯定藏不了太久。

“前两天咱这边出事了。”

我心不在焉,问他:“什么事?”

兵子绘声绘色的就给我讲起了。

我们这片有个小场,在里面赌的人不少,那些赌鬼里面有个女的挺出名的,大家都叫她刘姐。

这刘姐三十来岁,在一个大公司里面做出纳的活。

自从赌上了瘾之后,是各处借钱,就连公司的公款都挪用过。

有的时候输急眼了,直接在赌场跳脱衣舞,找个小包间卖肉,不一会就能赚个万八千的,然后再接着赌。

听兵子给我讲,前两天刘姐可风光了,拿了二十万来赌!

她是个老赌鬼了,家里房子,父母的养老钱,自己的工资,能输的都输了个精光,哪来的二十万?!

不用兵子给我解释,我也知道,她肯定是挪用了公款。

那天,刘姐的气势很硬,有一种要把以前输的都赢回来的派儿。

谁承想,开局不利,不到两三个小时,二十万,她输了个精光。

她到处跟赌场的人借钱,熟客,生客,场子里的经理。

借了半天,谁也没借给她。

要我我也不会借,她根本就没有还钱的资本。

就算卖肉,她赚了钱也会都投进赌池里。

借了半天没接到钱,刘姐就去窗户口抽烟,一根接一根的抽,半个多小时,一盒烟就抽完了!

然后她就干干脆脆的跳了楼……

用兵子的话说,刘姐那时候是真干脆,步子一迈,直接跳下去了。

说完,兵子喝了一大口酒,跟我说:“你说这赌博能给人带来啥好处?!”

他的话,以及刘姐的事。

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一次抓千的经历。

陈雪可不是什么善茬,如果我没抓到千,我的后果……

瞬间,我感觉嘴里发麻发辣到不行的刺痛感一下子就没了。

我倒了杯酒,自己喝了一杯。

旁边兵子跟我说:“要我说,你就别再干这行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常,常,常什么来着?”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说着,兵子给我倒上了酒。

说起来容易,想想也容易,但不抓千我还能干嘛?!

我都快三十了,这个时候在想着去从头开始谋生?!

不是我没那个能力,而是我不太想。或者说其实我也挺迷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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