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其他官佐都一一领取了命令离开了,但是安东贞美、古海严潮等几人却还要依旧坐镇于此处,一是等待东京的回复,一是等待来自前线的新报告,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的长夜了。

只是,就在安东中将掏出了一盒香烟,准备点上一支提神的时候,一直处于闭目养神状态的寺内总督却突然自言自语道:“我们的计算是错误的。”

安东中将下意识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有些紧张的向寺内总督问道:“什么计算是错误的?”

寺内睁开眼睛瞧了会议桌前留下的几人,才有所明悟的说道:“明治44年和今次出兵之所以连受挫折,就是因为我们计算出现了偏差。

这两次作战,陆军都只想着以有限的兵力出击达到有限的战略目标,但是我们没有计算过我们对面的支那人是怎么想的。所以当支那人力以赴的时候,我们的有限战争计划就失败了。

我们想要击败支那人,就应该和日清战争、日俄战争那样,建立起举国一致的作战计划,和支那人展开彻底的国战…”

安东中将默默的把香烟放回了盒子,心中默默的想着:“寺内总督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日清战争关系着日本的存亡,才会有着举国一致的开战欲望。而日俄战争则是因为日清战争胜的太过容易,获得的战利品太过丰富,这才刺激了国民开战的欲望。

但是日俄战争的结果,却让支持战争的国民大为失望,除了让大家身上的债务翻了一番,死了许多穷人家的子弟外,国民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要不然明治44年的南满作战也不会有人公然批评,这是让穷人家的子弟去保卫财阀的资产,是一场不义之战了。

日本国民对于战争的狂热程度,是根据对手的强弱和战利品的丰厚程度来判断的,并不是真正想要建立什么东亚的皇道乐土。让国民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和支那打一场举国一致的大战,那得要支那的军舰重新开到横滨港才行。”

东京9月3日凌晨1时,刚刚睡下不久的大隈重信就被陆相冈市之助给叫了起来。披着一件浴袍的大隈匆匆赶到会客室,见到冈市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是山东方向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冈市之助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山东方向暂时没有问题,不过朝鲜方面的状况不大好。”

大隈重信一脸茫然的说道:“早上陆军不是报告,支那军虽然跨过了中朝边界,但是陆军有能力把他们赶回去的吗?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冈市之助的额头上不断沁出细微的汗珠,但还是故作镇定的报告道:“根据朝鲜方面的最新报告,东线战场上入侵朝鲜东北部的不仅仅有支那人,还有俄国人。第12师团难以独立应对中俄联军的进攻,我们需要外务省和俄国方面交涉,要求俄国对此作出解释,并撤回军队。

而西线战场上,第17旅团因为遭到了卑鄙的偷袭,损失了大部分力量,不得不暂时放弃了义州。第20旅团因为部队分散的较开,一时未能集结后撤,现在正处于支那军的包围圈内。第18师团遭到了朝鲜人民军的反击,一时也无法后撤,所以寺内总督请求内阁加以指导。”

大隈重信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但是他对于军事并不是一无所知,这一个月来陆军在朝鲜的进攻计划和部队布置他脑子里还是有印象的。

虽然冈市之助说的极为隐晦,但他只是同脑子里的陆军地图对照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他不由铁青着脸说道:“这么说,第17旅团失去了战斗力,第20旅团生死不知,第12、18师团又陷入了危险,朝鲜方面4个师团的兵力,现在倒有3个师团陷入了岌岌可危的状态。这就是陆军开战前承诺的十拿九稳的作战?”

对于大隈的质问,冈市之助无言以对,于是干脆一言不发,就这么沉默的端坐着。大隈重信虽然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但是他也知道和冈市对峙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眼下他必须尽快召集紧急会议,让内阁尽快讨论出一个解开朝鲜方面军困境的办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