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在学校里的余贤不了解老二刺猿编辑部的暗流汹涌,就算知道了,也来不及多想,因为期末考的滔天巨浪已经拍到身前。

语文及格容易,高分难。作文和阅读理解,失之毫厘,不至于差之千里,差之十几分还是可能的。余贤在真题卷上刷惯了刊物出版的传统短篇小说,忽然在期末考碰到早年网络小说家的作品节选。

交卷出了考场,回忆起题目,他不由得多想一些。

以往真题大多从当代作家的短篇小说里挑,亦或是名着节选。然而互联网时代,传统纸媒市场日渐缩小,这边耗费十天半月写一个短篇投稿,隔壁网文写手每日万字更新已经挣得盆满钵满,有多少人坚持写传统短篇呢?

长篇传统文学不见得舒坦,每个时代都有各自的喜好,互联网时代的精英企业家们和以前的出版商不同,讲究“流量”“IP”,看不上传统文学的拖沓和低人气,偏爱网文的爽点、倒追和快节奏。

2000年的林雨翔在高中困惑青春,2007年的杜拉拉在外企与上司同事勾心斗角,今天老二刺猿网的男主系统加点一日成学霸,旁边白富美傻白甜轻易攻略;女频改编网剧的主角在霸道总裁、温柔男二的争宠中,回到精装明亮的小房间,感叹着生活多么“艰苦”。

再过几十年,语文试卷的阅读题该怎么找呢?专门让老师写一篇做题用的文学性短篇,在互联网时代前的旧书库不断翻找,还是把销量高且文笔不错的网文请入试卷?

余贤戏谑地猜想最后一种可能,未来学生分析系统装逼流欲扬先抑的章节结构,探讨“霸道总裁那一懊恼的眼神,不屑的表情。”表现了什么样的人物情感,以及“倒吸一口凉气”运用了什么手法,在文中起什么作用。

见胖子、唐楞严从各自的考场出来,余贤抛去妄想,信步迎上去。

“语文感觉怎么样?”唐楞严叠好试卷,斜下肩挎的书包,小心翼翼地塞进去,生怕褶皱。

“还可以。”余贤做过这次作文的类题,立意、论点、论据信手拈来,剩下大把时间琢磨文笔,不过太投入作文,忘记回过头检查前面选项,使得他转笔的手很不利索。

“我也还可以。”胖子侧身让走廊上其他人先通过,人还被挤在教室外墙,心里眼睛已经透过建筑,望到几里之外的食堂。

“那……我还可以吧。”唐楞严见两个朋友轻松的模样,反而更紧张,以为考试里的疑难之处在其他人手里轻松作答,只有自己复习不足,百思不得其解。

各有各的心思,但有一点是大家共同认可的。

“回去谁也别对答案!”

这要属学生特色赌局,不论亲朋,参与者皆是要干掉的家伙。就考试题目讨论出大家都认可的结果以为参照,以为错的人垂头丧气,复习变得焦虑;以为对的人幸灾乐祸,备考愈发轻松。

对答案的先例一开,便一发不可收拾,比赌鬼还沉迷,恨不得每一科每一题逐条对比。而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每一科每一题都正确。对着对着,倒成了自找不快,损己不利人。

三人认真点头,眼神默契地警告彼此,谁嚷嚷考试答案,谁就是龟孙子,人人喊打。

简单解决午饭,三人回宿舍,不浪费胃袋消化食物的时间,在床上抓紧复习。

余贤瞄两眼物理错题集,眼神就定不住,移到语文试卷。

不和别人对,我自己检查一遍,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唐楞严一抬眼便看见对面的余贤摊开墨绿试卷纸,心里痒痒,自我辩解道:“嗯,单复核卷子,不打扰他们,不要紧的。”放下物理笔记,腰一弯,手往床尾的书包扒夹在课本里的试卷。

上铺的胖子斜趴着瞧物理课本,曲肘支手托着下巴。眼睛扫着白纸黑字,比遇到催眠师的道具还疲惫,接连眨眼哈欠间,注意到下铺两个家伙偷偷地检查语文卷子。

尤其是自己正下方,余贤的试卷露出床沿一节,恰好进入胖子的视野。

就,就偷看一下。只要我不说,就不算对答案。

睁圆一只眼,半边脑袋潜望镜似地悄悄探出床沿,锁定一道他不大有把握的选择题——

“C?第3题怎么会是C!”

突然的尖叫,吓得余贤以为自己写答题卡时看走眼,填错了选项,忙把脑袋到题目上空端详,下意识反驳:

“这道题就是选C啊,男主拒绝青梅告白不是嫌她家穷,第三段明明白白写着‘那城里的女人让他挪不开眼,张着嘴吧呆呆扶着自行车,阿妹推着,他转过头来看,心情从登高博览的辽阔跌落到平坦洼地的沉闷……’”

“喂,喂!说好的不对答案呢!”唐楞严眉头紧皱。

胖子声音一下萎了,两只手扒床沿,清楚自己错了一题,更像知道往后几题会不会失误,脑袋稍稍缩回,留一点眼角的余光盯梢下方。

“咳……同学之间,能叫对答案么?答案是什么,谁知道?我们仅仅是根据题意和各自主观臆断,额,讨论,讨论而已,不认真的!”余贤解释道。

唐楞严眼睛眯成一条缝。

随即他问:“那……你们作文的立意是什么,嗯,讨论一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