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娘子一听五百两银子,两眼顿时一亮,想了想,一咬牙便应承道:“罢!罢!就依你所言。”随后进船舱唤道:“崔小娘。”

崔小娘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抬眼望向这当家主母,眼神中有些哀怨和不安。

韩大娘子沉默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索性把话挑明:“我就直说了吧,隔壁老周看上你了。”

梢工展颜一笑,从旁帮腔道:“是周侍郎,周侍郎!”

“哦,对,是周侍郎,朝廷大员呢!”韩大娘子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说道,“周侍郎愿讨你作侍妾,从此你乌鸡变凤凰,鲤鱼跳龙门,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吃穿用度不愁,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呐!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小娘一脸苦笑:“我同意或不同意又能如何?有谁会在乎我的意见吗?呵呵……”

韩大娘子鼻中轻轻哼了一声,脸上涌现出又得意又喜悦的神情:“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崔小娘神情沮丧,只有默默应允,暗暗抹泪。

韩大娘子命婢女取来一个衣箱物件之类,当即便送过船去,梢工和崔小娘紧随其后也过了船。

须臾,梢工从周侍郎随从处得了十两银子欢天喜地地回到了自家船上。

适才发生的一切,都被云婀观察得一清二楚。

很快,云婀返回万石船,落在忠尧肩上,悄悄在耳边将这一切悉数告知了他。忠尧遥岑远目,望着前方红色灯笼高挂的官船,不禁心生感慨,再看看面前的子翃,他却是一副失魂落魄、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忠尧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向子翃勾了勾。子翃瞥了一眼,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忠尧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子翃听罢,两眼放光,一扫脸上的阴霾,兴奋地频频点头。

黎诗心生疑惑,嘟着嘴,一会儿歪着头向左,一会儿歪着头向右,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两人,娇嗔道:“你们在嘀咕些什么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忠尧和子翃齐声道:“哦,哦,没什么、没什么!”

“你们可别想瞒我!有什么事可不能撇下我!我早就把脚上的铃铛取下来了,我也要去!哼哼!”黎诗不满地说道。

子翃和忠尧瞪大了眼睛,齐声惊道:“你、你,你都听见了?”

黎诗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其实,在你们嘀嘀咕咕的时候,我就偷偷站到你们身后了!”

子翃简直不敢相信眼睛,提高了嗓音叫道:“怎么可能?!你方才明明在那里没动的,好吗?”

“师兄,我会分身术的啊,你怎么如此健忘啊!”黎诗笑意盈盈地说道。

子翃闻言一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忠尧也是一怔,一拍额头,心中后悔不已,暗暗叹道:“还真是活学活用啊,打架的分身术都能用来‘偷听’了,看来夜探官船之事只能带上她了!唉——”

黎诗忽然正色道:“忠尧哥哥,你之前不是说莫要节外生技的么?那为何我们还要去夜探官船?”

忠尧语气凝重地说道:“因为云婀说她在船上听到了三个字。”

“哪三个字?”黎诗和子翃齐声问道。

“南——宫——羽。”忠尧一字一顿地说道,“这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说着,他脑海中浮现了当初在天文院与师父余子信之间的对话,余子信曾经提及权倾朝野的南宫世家。而他怀疑,余子信的死与两位皇子、甚至与这个南宫羽之间都脱不了干系。

“哦,原来去夜探官船你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呀!”子翃觉得自己上了忠尧的当,不满地大叫起来。

“呃……”忠尧微微一怔,略显无奈地叹道,“好吧!我承认,夜探官船有一半是为了我,还有一半是为了你,为了你下半身、以及下半生的——幸福。”

子翃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这还差不多。”

夜幕时分,华灯初上。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谁谓风流?都只为无边风月,一时情浓。

官船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彩旗飘扬。

周侍郎带着数名仆从下了船,去到岸边入口处伫立静候。八名黑衣劲装打扮的仆从分成两列,左右各站四人。周侍郎身高七尺,一身横肉,大腹便便,连鬓胡,唇上的髭(zī)须像极了浓墨写就的隶书“一”字,头包软脚幞头,身着一袭淡紫色大衫,来回踱步,似在等待着什么贵客。

浓浓夜色之中,三条黑色人影腾挪纵跃,趁此良机摸上了官船。忠尧三人蒙面裹头,一身黑衣劲装,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扑灵扑灵地乱转。

少时,一名仆从驾着一辆马车赶到。从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原司天监监正申虢(guó)。那申虢(guó)头戴东坡巾,身穿一袭石绿盘领襕衫,身躯七尺有五,长须短髭,八字胡不甚浓密,下颌花白的山羊胡须也有些稀稀拉拉,两吻多画,眼神中总是充满笑意,却又隐隐透露着世故和圆滑,时不时会伸手捋一捋下颌的山羊胡须。

周侍郎与原司天监监正申虢(guó)二人私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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