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池月那儿,一整天坐在海棠树下等盛渊。心里想着彩胥的话出神。我嫁给了紫微大帝,心里却想着冥府的无常。我是紫微宫的小娘娘,可是我却爱着冥府的无常。我烧了那六百幅画,心如刀绞,回想曾经我为了他跳下忘川的时候,他也曾如我这般伤心欲绝,至今我还记得那日他雪白的袍子上侵染了殷红的血迹。池月说他醒来就口吐鲜血,还未见到我人影就看到珠儿的残魂回到了他手中的夫妻发结里,紧跟着又吐出一口血。他剑指主君问淳夕我去哪儿了,淳夕只说了句“你的珠儿”,然后他便疯了一样对他的主君手出杀招。

“那么在乎我,你为什么会选珠儿……”我在树下睡着了,天庭没有梦,有的是安静。

一双手将我抱起来,我被这个动作惊醒,张眼看见君上俊俏的脸庞。见到他就会安心,见到他就不必再想我的询:“你怎么才回来。”我把头靠在他肩上。

“今日有事耽搁了,明日带你一起去。”他走进大殿,直奔暖阁,“彩胥说你今日伤心,烧了他的画。”我把脸埋进他怀里,他转身坐在床上:“好,不说。”

“君上……”

“嗯。”

“你恨我吗。”

“恨你做什么。”

“你爱我,我却更爱他。你给我了魂魄,我却把自己给了他。你与我成婚,我还在为他落泪。你的妻子对你不忠诚,你不恨我吗。”

“我的妻子哪里对我不忠诚,不过是今日让你等得久了。”他满眼宠溺,“我没有他好,因为不能像他那般为了你潇洒地不管不顾。”

我闭上眼,双手搂住他:“也不能陪我到别处去玩。”

“可以,可是人间大雪,你怕冷。昨日才去了你母亲那里,回来就说再也不出门了。今日比昨日还冷,你敢出去吗?”

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今年比去年还冷,不是今日比昨日冷。”

他扶我起身:“来,手给我。”他会替我诊脉,然后把我的伤心和痛苦都赶到殿外去。还会给我吃麦丽素那么大的药丸,告诉我少贪凉,不要光着脚在地上走。

“彩胥说我们只有淳夕一个小孩。”我歪着头看他,“你想再要一个吗?”

他看我:“你想再要一个吗?”

我摇头,那么遥远的事,我好像从没想过。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那就等等,万万年的时间,你还怕没机会生孩子。”

“那个时候你天天念叨着,”我清了清嗓子学着他的样子,“咳,我给了你两魂,你至少要给我两个孩子。”然后我们躲在暖阁里笑成一团。

“过几日我要带你到山脚的寝殿去住,在人间布星。”他攥起我的手,“往后紫微垣的事摇光代管,我陪你在人间小住几年,若有重要的事,我在下界也能看到,不必日日到殿上,害你与我分开那么久。”

“好。那白天你要带着我逛街,吃人间的好吃的。”我脱下他厚重的外套:“为什么你上朝一定要穿这么重的衣服,根本拿不动嘛。”

“因为要端坐在那里很久,听他们说人间哪里有苦难,哪里需要小惩大戒。还要听轮回定数,安排兵将操练。囤积粮草,部署边防,制衡六界。”他站起身从我手里拿过衣服:“庭桢!”他叫了随侍把朝服取走,“小娘娘,到朕怀里来。”

“不要!”我站在床上,“你上来抓我呀!”

盛渊很暖,冬日里我喜欢窝在他怀中。山下的寝殿没有天上的宫殿大,但是有一方温泉。顺着山路往上走是濯池,我下去过一次,那里面水很寒。盛渊喜欢爬山,初遇他时他就在下界和天庭相连的这座山中。如今我们又回来了,时过境迁,唯他不变。

“你等等我。”我小跑两步追上他,“你走太快了。”

他攥紧我的手:“初见你时你爬到了第八重天境,凭一己之力,不借任何仙法,有如此毅力,心境如此美好,除了你又还有谁。”他在山路上将我拥进怀里,“小丁灵,我们再爬一次,好不好。”

“爬完还有好吃的吗?你还会弹琴给我听?”

他俯下身吻我,将我所有的问题埋藏在狂热的吻里。六百年了,他待我一如初见,我以为会与他过腻了这样两个人的日子,谁知他依旧那般热烈。

我们并没有爬山,而是回到了寝殿,躺在床上我趴在他胸前:“星主大人沉迷于美色,四肢发软,爬不上山了。”

他抚摸着我的长发:“都怪小娘娘娇媚,今日我是那昏君。”

“你日日都是昏君。”我拿着一缕发尖扫着他的下巴。他的下巴……没有询的好看。也许不是,也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才觉得询的下巴好看。

“今年除夕家宴我们一起守岁,往年你熬不到新岁就先睡了,今年可不许。”他用食指刮我的鼻子。

我躺在他胸前:“你暖,靠着你就是昏昏欲睡。”说完这话我突然觉得好像原来在人间的时候也有那么个人,靠他近了就会昏昏欲睡。是谁来着……好久的事了,是有那么个人,可是记不起名字来。我还能记得谁?

“又在想多久以前的事。”他翻身把我困在身下,如缎的发顺势滑下他的肩头落在我脸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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