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商端着水盆走进屋,翠翠很自然地关好门,又搬了一个圆凳放在我身前,轻轻揭下我肩上披着的浴巾。这一系列动作不难看出,这丫头肯定是打小就跟着吴商身边打下手的。

“我要把昨天的药擦下去,能多忍就忍一会儿,不能就喊停。”吴商弯腰的时候翠翠已经把椅子放到吴商屁股下面了,这默契,这眼力,我在内心给翠翠点赞。

吴商抬起手,翠翠跪坐在我旁边看他。吴商点了电头,翠翠那双微凉的小手一只抓着我右肩,一只搂过我左臂,她的膝盖在我后背顶着,“嗯”了一声确定,吴商的手便朝我肩膀上的伤口伸来……

“啊——”

惨叫划破夜空:“吴商!你大爷!我恨你!啊——你轻一点……妈妈!千香!啊——翠翠,你让他停下……啊——奶奶,我要回家……我不治了……”

吴商给我重新包扎好后瞧着仰着头的我:“哭累了?”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热乎乎的毛巾,趁我抽泣的时候盖在我脸上,“擦。”翠翠得令,轻轻地擦着我的脸。

“姑娘。”翠翠忍着笑,“哪有那么疼啊。”

“你试试。”我斜眼瞪她,“你跟他是一伙的,你当然说不疼。”

翠翠抿起嘴:“真是和二小姐如出一辙的娇气。”

吴商听了轻笑一声问道:“豫儿还乖吗?”

翠翠撇了撇嘴:“说班上杨家的那个叫晴蕊的女孩,她兄长结婚了,娶了个大学生,长得又好看,在郴州展馆里上班。就笑话二小姐,说少爷三十岁了还没结婚,没本事讨老婆。”

“夫人让你这么说的?”吴商收拾着桌上的“刀枪剑戟”,其实就是给我换药用的剪刀纱布还有药瓶,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些东西面目狰狞。

翠翠听了吴商的话,立刻站好垂头蹲身福礼:“翠翠是少爷房里的丫头,夫人使唤不得,这话是二小姐回来学舌说的,不是夫人……”

“知道就好。”吴商走过来把两粒药塞进我嘴里,这个破药,原来一天吃一次,今天他又塞给我。

“这个今天吃过了。”我忍着苦朝他嚷嚷。

他扭头瞪我,我只好猫一样缩着脖子:“听你的。”

他倒了两杯水,翠翠谨慎地拿了一杯递到我嘴边。我边喝水边观察这两个人,没事的时候吴商是可以和仆人聊天的主人,有事的时候吴商是连看也不能看的魔鬼。

“有事?”他问我。

我一愣,我就是看他一眼,看他一眼也不行:“你还没说完那堆挂在屋顶的草人呢。”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没想到这个随便展开的话题引出了更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凛江管事的是吴家,也就是我们家。祖上精通炼魂,也精通炼尸。”他拿了一个空茶杯,“尸体会腐烂,如果想要尸体保存完好,就要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来防腐。经过处理的尸体除了颜色呈青灰色,其他肌肉组织、骨关节仍具备活着的时候该有的功能,不过内脏和血液不再运行。”说完他向杯中倒入一杯水,“人有三魂,死后天魂散,地魂归冥府,人魂留世间。我们会等天魂散尽后将地魂和人魂重新炼在一起,再将灵魂注入身体。不过此时的灵魂并无人间记忆,也就是没有灵智,只能做接受命令和执行命令的……傀儡。”他选了一个相对恰当的词语来解释我在后山遇到的那些恐怖的“僵尸”。

“三魂不是都要回归冥府吗?”我开始反驳吴商的言论,“胎光、爽灵、幽精,这三魂最后都要魂归冥府才能转世投胎啊!”

“谁告诉你的?”吴商伸出三个手指,“普通人,生命消亡七魄随之而散,天魂归天,地魂归冥府,冥府登记在册方可随鬼差入判官府,判官赏善罚恶后入地狱,在地狱历经磨难偿还人世间欠下的债,若没死方可过黄泉。在黄泉路上,天魂与地魂归一吸纳人魂之炁,登醧望台饮孟婆汤走奈何读三生石入轮回井。若生前作恶多端,奈何桥都过不去。”他讲得很清楚,我听的很明白,不过我并不完认同。

“你去过?说得这么清楚。”

他一时语塞:“没去过。”

“按你这么说,到黄泉的时候还是三魂归在一起啊。”我说,“如果是这样,黄泉的场面得乱成什么样啊……满地的鬼,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天空飘回来一堆鬼,东一把西一把地乱抓一气,然后就地打坐,尽享天人合一。站起来拍拍屁股,美美的去醧望台看妞喝汤,高唱着《过河》跳井。”

翠翠听我这么说忍不住哈哈哈地笑弯了腰:“少爷,少爷,翠翠可算是遇见一个不买您帐的姑娘了,哈哈哈哈!”

吴商也被我的说法逗笑了,侧着头想了想:“说得挺贴切。”

后来吴商告诉我,他们炼魂炼尸,都在冥府有书面的案卷做凭证。都是死去的人生前自愿以自己的尸体为载体,或愿意以自己的灵魂为使者来守护家园、守护家园中那个神秘的陵墓。

“也就是说,不见得这个人的身体里面一定住着这个人的灵魂?”我问。

吴商点点头:“身体的使用期限大概在一百年左右,灵魂最多停留五十年。”他说,“因为环境允许身体的停留,但魂魄若有执念,留在人间太久反而会成为冤魂,一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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