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们五个人都是生活中的陌生人,可因为陌生,反而熟悉了。

半年多前,偶然中了美食网站上一个餐厅试吃的活动——十个陌生人一起去帮餐厅试菜的活动,原本觉得尴尬,却没想到桌面上抛开背景,互不相识的人反而能毫无顾忌的聊得尽兴。餐到尽时,老刘大手一挥,“今儿高兴啊,再去找地方宵夜,我请!”

最终去的就是今天在座的我们五人,也许大家突然找到了这种和同学、朋友、同事、家人之间聚餐不同的酣畅真实,只聊感受,无谓感情,反而发现了聚餐的温度。餐尽之后没入人海,了无痕迹。从那之后,我们一个月总会至少聚上一次。

我排遣寂寞,不知道他们都排遣什么。

餐厅是双层的,有一段楼梯,出门时我和贾晴天走在前面,老刘拍拍小易肩膀,“这时候可不能让女士走前面啊,我来教你,上楼梯时男士要走在后面,下楼梯时男士则要走在前面,这才能起到保护女士的作用,才能显得绅士。”他说话时总是有一种饱经世事后的和蔼,由于身材较高大,下楼梯时肩背更显佝偻。

小易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从侧面挤到我们前面去,又引来我们大家的谑笑。

一一和他们挥手道别,最后沉静下来的空气又把我打回原形。微笑在晚风中消散,像是一次虚无的精神度假。

想着人生中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想着晚上的聚会仿佛水中捞月的慰藉,想着贾晴天每次聚会随手换的新包,为什么别人的人生总是看起来毫不费力。我伸出两根手指挠着手臂上的伤口处,陷入失眠。

总失眠应该是焦虑。总想发脾气,急躁,反复想一些有的没的,应该都是焦虑,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呢?更深露重,想着想着,渐渐也有了睡意。

“啪!”

我从混沌中惊醒,侧耳听了一会儿,又没什么动静,意识再次陷入混沌。

“啪!”

“啪!”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眯眼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凌晨一点半!

正想着这声音像是小石子击打玻璃的声音,一个圆形金属球就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砸在我的脸上!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为了晾干地板通风去潮气,最近家里的窗户都是开着的,哪来的变态,实在欺人太甚!

我跳起来趴在窗口往下看,一个女人正盘腿坐在地上,周围放了一地的酒瓶。想冲下面骂几句,公共道德感还是适时的阻止了我。拽起件外套拿了钥匙冲出门。

我住三楼,床旁的窗子正好临街。一层的商铺早已打烊,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女人正拿着什么工具往空中射,看看方位就是我家的窗。

气的想笑,慢慢走到她旁边,又陪着她射虚了几次,才凑上去小声问:“这是什么高级货呀?”

她也没见怪,身上飘来浓厚的酒精味道,扬扬手中的“作案工具”说:“我儿子的玩具枪。”侧脸转过来,是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女人。

“那为什么非得射那扇窗呢?”我继续挑着眉毛问她。

她颇有些得意的回答:“你看这些窗户,只有这一扇窗是开着的,你看,像不像是靶心?我是新手,没我儿子玩的好,没有靶子可不行,射不准的。”说着往后一个踉跄坐在地上。我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上前拉了她一把,没拉动。

谁会和一个酒鬼计较,给自己一个深呼吸,只能自认倒霉打算打道回府。

“哎。”她叫了一声,我转回头,看到她扬起的脸,露出一些小女孩般的茫然和天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迷你型号的“黑方”来,献宝似的擎向我,“你看!”

我大概被猪油蒙了心(猪油表示不背锅),居然鬼使神差的接过一瓶,她就露出十分满足的神情,也拧开一瓶,一口气灌进去,“你喝啊,喝完我就再给你一瓶。”她语气像在哄孩子。

一个迷你瓶的黑方不过一口了事,彼此静默了好一会儿,我忍不住问:“你总这么晚出来?”

她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次。”

我想了想,放轻了口气,“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她摇摇头,又笑了,“你洗过茼蒿吗?烂了,又没烂彻底,就那种,每一个小叶子上都有一点黑,在水里洗啊洗啊,摘啊摘啊……”

我还挺喜欢吃茼蒿的,被她这么一描述,画面感倒是极强,“那还洗什么,扔了再买,或者干脆不吃不就行了。人都得为自己活着,有时候越想理清反而越适得其反,难为自己何必呢。这么晚了,早点回去吧,不管是茼蒿还是油麦菜,天一亮日子还不得照样过嘛。”

转身又要走时,突然听到她喃喃的说着什么,回过身,声音又飘散进夜里,散的了无痕迹。她看我转身,忙身体向前倾,用四肢合力使自己踉跄的站起身来,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属弹珠,“这都是我儿子的,他老师没收了给我的。”

我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心,“要是孩子的问题,我也不太懂。要是小三儿的问题就让他净身出户,要是赌博啊家暴啊这些,我看以暴制暴最有用,但是违法的事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忍着可不解决问题。那么多家庭伦理电视剧呢,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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