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小猫的眸眼清湛如春溪,澄澈而明亮。又带着一丝困惑,仿佛不解他因何而情绪波动。

有时裴神玉会怀疑,她是否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喉结滚动,神情转瞬自然放松下来,只是抬手给她理了理鬓发,将她抱到膝上。

“无事,只是与大臣商议太久,朕有些疲倦。”

“噢。”她得了答案,似乎也并不意外。只是蔫哒哒地栖靠在他的肩头,小声娇哝:“今天在外边走了半日,我也好累呀。”

裴神玉动作微滞,指尖轻抚着她的眉眼,又落在她的肩上,动作适中地按揉着。声音柔煦道:

“今日小乖去了哪儿?”

他深深凝视着她,没有错漏她神情的半分变化。而他也的确如答应她的那般,没再让硃明盯着她,时刻汇报她的言行。

“就去了陌生的宫室逛逛……紫微宫过于广阔,我到现在还没有一一走过。”她慵懒地借着他手臂的力道,软成了一只没长骨头的小猫。

怀中的美人儿话音轻松,如平日一般吐露娇意:“毕竟陛下一直没空陪我,我就只好自娱自乐了。”

是啊,自她入宫以来,他就与她日夜一处,同食共寝,不曾分离片刻。而他在关雎宫时,还时常会陪小猫看戏折话本,秋千垂钓,如同旧时。

可如今却因言官驳议不断,才不得不表面疏远关雎宫。倘若这段时间他仍然与她亲近难分,只会让朝臣更加非议于她。

于是关雎宫就只剩下她一个,面对着空荡而又偌大的殿宇。

“是朕的错。”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男人眼底浮起深深无力。

他是人前说一不二的帝王,可此时却纡尊降贵,柔声哄她:

“下次朕一定陪你。等眉眉累了,就罚朕背你抱着你回来,好不好?”

她没说好不好,似是困了,只黏在他臂弯间撇嘴。

裴神玉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抿唇道:“明日,朕想让你姨母进宫陪你。”

明萝梦的眸底情绪暗转,可当她抬起头的那一霎那,仍然流露出憧憬与惊喜。“君玉哥哥,真的么?”

“君无戏言。”他眼底清润:“当然不会骗你。”

“那陛下可要仔细安排好车驾,夏日暑热,可别让姨母一路晒着。我也得想想明天见姨母,该准备些什么……”她低头掰着指尖,像极一只认真又期待的乖猫儿。

“好。”裴神玉回答得认真。

明萝梦喋喋不休地又说了一些话,好似对此激动不已。可很快疲累之意又席卷全身,她不禁揉了揉眼眶。

“好困噢。”

裴神玉温言道:“早些歇息罢。朕抱你上床。”

于是她便从善如流地阖了眼皮,裴神玉抄起她的膝盖,将怀中的娇人儿轻而易举横抱而起,又将她轻轻放置在象牙榻上。

今日的猫儿累坏了。无须他哄,很快就睡着了。

天子低眉,以一种眷恋的目光,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

月光徜徉于她的容颜之上,仿佛岁月也凝然于此刻。一夜短暂的亲昵,足以抵挡几分此后数日再难见她的思念。

直到她彻底睡沉之后,裴神玉才按捺着不舍,从榻边起身,离开了关雎宫。男人在踏出宫殿的那一刻,身躯恍如玉山将倾,面容瞬间变得疲惫不堪。

“陛下?”元蒿轻声询问。

“回勤政殿吧。”

元蒿俯首喏道:“是。”

他心底低低叹息了一声。

陛下为贵妃而做的,的确已经够多了。

关雎宫内流水鸣涧,木芍药纷纷盛开,深红深碧,团簇成锦。美人身影雀跃如蝶来,喜形于言表。

“姨母,您总算来了。”

魏凌霜亦眉眼一柔:“眉眉,”

大袖之下,她掐着手心,才勉强抑住几分喉间酸涩。

明萝梦神色欢欣,对左右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宫与姨母说些体己话。”

魏凌霜随着她的牵扯进入内殿。目睹她仍然恣意的模样,才慢慢添了分真心宽慰的浅笑:“眉眉要和姨母说些什么?许久未见,眉眉看起来仍然如此活泼。”

可当宫娥们从殿内都退出去的那一霎那,美人唇边的笑意却遽然消散,秋眸如死水无澜。令魏凌霜的心中无声抽紧。

却听她道:“姨母,娘的身世,我已经知道了。”

那一瞬间,仿佛一块大石从魏凌霜的心中沉沉坠下。可她仍然有些恍惚:“眉眉……你何时知道的?”

“在回扬州的时候。”明萝梦苍白一笑:“所以我真的是前朝皇室的后人,对么?”

是他的对立面,是威胁社稷的存在。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可那些虔诚的教中之人,也会以她为复国的旗帜对大乾下手。

魏凌霜吸了一口气,只好点头。

此时她心思复杂,未曾想看来眉眉早已知晓。然而,魏凌霜也没有想到陛下会包容如此。

天子只见了她一面,看起来似乎十分忙碌,面色沉肃。可对待她却仍然平静,甚至未质问她隐瞒之事。只是叮嘱道一切如常,让她什么都不要说。

看来,眉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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