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华灯初放。耀德一家都围在桌子上吃晚饭。大女儿和二女儿已经读五年级。三女儿读二年级。桌子上头靠八仙桌的一方,坐着的是父亲跛子和他母亲。他母亲怀里坐的是一家未来的希望狗蛋。狗蛋四岁多,一身肉嘟嘟。坐在奶奶怀里被喂着吃也有四个年头了。

“婆,我吃饱了,我要下来玩。我要下来玩。”

“乖儿,把这碗吃完了。”

“你让他自己吃吧。他爹,狗蛋四岁多了,再过两年就要上学了,不能这样娇惯。”耀德他爹将手上的筷子头重重的敲在桌面上。他就是这家的权威,虽然耀德已经四十来岁了。

“嗯,娘,让他自个儿吃。爹,我吃完了,您慢用。我跟友叔约好去国柱家商量一些公事,我就先去了。一会儿就回。”耀德不愿意参与到这种家庭琐事中。生个儿子精贵,期盼已久,要穷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埃

“孩子他爹,你带着电光去。诺,电光在八仙桌上。”

几个女儿都在悄悄吃着饭,爷爷时常说,桌子上吃饭,不能说话呢。大人说话,小孩也莫插嘴呢。小孩子长身体,这时候饭量大,一会儿就盛了两碗饭了。这个年头,不愁吃饭,分田到户,改革开放好几个年头了,饭管饱,菜油也管够。所以小孩一会儿就长得结结实实的。感谢党的好政策埃

耀德拿着电光,从后门出了房子。向北走了十几户人家,下十几层阶梯,沿着碎石小路来到村长的屋墩上。夜色朦胧,月光绰约,为了节约电,耀德并没拧开电光。这些路,耀德是十分熟悉的。从这里去乡政府去是一条捷径,比大路来讲要节约一半路程。有时候工作忙的时候,耀德便沿着捷径回家。这里有山,因为在村庄的后背,因此称作后背山。小孩子最愿意来的地方。这里树木葱郁,有各种鸟类栖息。满地的鸟粪,满山的树木,满树的野果。山的中间还有一棵古树,十来个小孩才能合围。因为有古树,这座小山坡才变得浑身灵气。

耀德上了村长的屋墩,村长家已经坐满了人。村长国柱和韩友正在跟几个队长合计。耀德进门的时候,村长老婆瞅着了,喊着耀德的名字,这时村长连忙停下来接待耀德。

“客气客气,国柱叔,我也是来看看。来晚了,大家莫怪埃”

“不怪不怪,耀德来了,说明乡里头支持我们基层的工作呢。来来来,坐在上头来,叫婶子给你倒杯茶来。”

国柱个子魁梧,退伍军人一样的身板。虽然没当过兵,但是做过民兵连长。浓眉大眼,一脸英气。说话有板有眼,条理清晰。做起事来也是雷厉风行。国柱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读高中,二儿子读初中,大女儿小学毕业就跟着一起做农活,小女儿还在读小学。跟耀德一样,是个大家庭。

“耀德刚来,我再把事情说一遍吧。今年县供销联社对我们乡下达的收购任务比往年大,按照我们乡今年种棉的亩数来摊的话,问题不大。但是,因为今年棉花市场更加活跃,周边各乡各镇会出台更加优惠的政策,我们担心的是我们的棉农会考虑眼前利益把棉花送给他们。这样我们的任务就很难完成。这样会影响我们乡在县里头的年终排名埃”

“刚刚,我让韩友跟大伙儿宣传了一下。大伙儿有什么要求和建议,可以跟我们说说。怎样可以防止棉花外流,怎样让棉农自觉送棉,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一队队长韩春是个刚刚二十来岁毛头小伙。他父亲原来担任乡革委会副主任,因为年岁太大,乡里照顾他的儿子,让韩春高三一毕业就到村里担任生产队长,是村长培养的后备干部。韩春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让他先发言,他什么都敢讲,不怕讲错,没有顾虑,思想放得开,好则用之,不好则弃之,这是大伙儿的意思。

“我想,我们村虽然距离乡政府十分近,但我们的棉地十分分散,这一头,那一头,现在收花的小贩子都到田间地头收购刚刚采摘的棉花。这让我们都感到十分的方便,如果我们一定要防止棉花外流,那我们也要提供这样的服务,另外防止小贩的收购,我们要成立自己的联防队,制止小贩的行为。”

三队队长韩常接过话茬。“春儿说的很对埃我们既要制止,也要提供方便。据我所知,我们河对面的新洲也有小贩到我们乡里收购棉花。前几天,有些小贩收去年的陈棉,还雇佣我们的运输队去装船呢。”韩常的父亲解放前是本地的乡绅,也是宗族族长。解放后,虽然受到一些打压,但是宗族的族长还是非他父亲莫属。他父亲韩先胜是个万金油。国军在的时候,他是当地的大地主。日本人修碉楼子,他给鬼子拉劳力。换了共产党的天,他也主动与政府讨好,将自家的土地钱粮交给政府。按他的一句话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做事都要有前后眼。所以,政府清剿镇压的时候有众多的说情留得性命,不过文革期间还是没躲过游街示众。韩常兄弟七个,一个个都虎背熊腰。在村里头乃至乡里头都是不好惹的家门。韩常排行老大。在村里他担任生产队长,在乡里头,他跟其他兄弟占据了乡里头的码头,组建了政府的运输队,每年向乡里头纳税。

韩友跟韩常都住在西边韩,而且是多年的邻居。他们年龄相差不到一岁,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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