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从姑姑家回来的路上,绕道回了一趟乡下的老家。

老家共有四处宅子。在村子正中央的那处宅子是老宅,全土坯墙,房顶砖瓦木质结构,房龄应在一百年以上。在我小时候,这三间泥木结构的土房,就是我们全家人的庇护所,而今年久失修,早已倒塌,已成一堆泥土瓦砾。在房门的西侧是个鸡窝。鸡窝旁边,有一棵歪脖槐树。在我小时候,这棵槐树有一把粗,经过五十多年的风雨,也只长到碗口粗细。而在倒塌的房屋内,不知何时长出来的一棵梧桐树,也已碗口粗细了——木种不同,木质亦异。见证过漫长的岁月,才可以担当大任——在旧社会农耕时代,槐树成长较慢,但木质硬实,多用来做房梁、车梁等承重之用,谓之栋梁之材。而梧桐树,即便长到合抱粗细,也无法担此重任。

在这处老宅前,我哥盖了一栋小楼。这栋当年曾经在村里鹤立鸡群的小楼,由于数十年没人居住,不仅院子里杂草丛生、屋顶漏水,门窗破败殆尽,也已不能遮风避雨了。

在村子南头,也有两处宅子。这两处宅子也和村中央那两处宅子一样,呈一前一后的布局。后边那处宅子属土木结构,虽然没有倒塌,但几成危房,院子里野生的小树丛生疯长,甚至有两棵花椒树,长到了拇指粗细。这还不算。靠北一侧,邻居居然把厕所的化粪池,建在了我家的院子里!家里常年没人住,便有无德之村邻,贪占一尺之地的便宜,让人既好气又好笑!

似我家这处宅子眼下的境况,随着农村人口向城市迁移,真不在少数。

前边那处宅子,属于砖木结构,虽然墙体尚好,但屋顶漏雨,也已是不能居住了。

看罢这些宅子,心里是五味杂陈。想着儿时在父母羽翼下无忧成长的旧时光,又想着眼前的苦累无依和渺茫的前景,感叹身世飘零,今夕何夕了。

回到家里,已是傍晚,做饭吃饭,洗刷干净,跑了一天的我,顿觉疲惫困倦,就洗脚上床睡觉,一觉睡到早上七点多。

在昨晚的睡梦中,魂魄离身,又不知在何地,游荡了一夜。

我先是赤脚走在荒野里,小心翼翼、举步维艰。后来,到了一处屠宰场,整片宰杀过的猪肉或挂在墙壁上,或摆放在案台上,工人在忙碌的切割、分拣、卤煮、待售。期间,还见几只已经宰杀却没有分割的小猪,摆放在货架上。

接着,又到了一处卖熟食的地方。红油锅里煮着腐竹,锅旁坐着三个工人。一个从锅里捞卤煮好的腐竹盛放在大大的托盘里,一个装袋待售,一个售卖收款。他们三人分工不同,却配合默契。

接着,我和一个不认识的人来到一个土坡前,发现了一窝肥嘟嘟大小不一的彩色兔子。我和这个人一道从兔子洞里掏兔子。我们越掏越多。兔子虽然温顺,却也挣脱我们的怀抱跑掉不少。

我知道,这是别人家养的兔子,我们不能据为己有,到最后,我俩就把怀里抱着的兔子都放了。

我俩继续向前走。走到一处泥泞地时,我还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个时候,发现不远处有两个人滚在泥地上互殴打架。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泥水。其中一个人用砖头直接就砸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接着,他像是疯了一般,随手拿起地上的砖头,到处乱砸起来,有一块砖头还砸中了我的头部。

我边跑边喊,让人报警。

这个时候,我发现不是一个人疯了,而是一群人试图拿砖头砸人。

我发现父亲也在不远处,而且向那个拿砖头砸人的人慢慢靠近。我使劲的喊父亲,可父亲似乎听不到一样,全然不理会我的呼喊。不管我如何喊他,他都不应,我只好冒险跑过去,使劲的推拉着父亲,离开了危险的境地。

父亲一边走一边嘟囔着抱怨我,言语间多是怪我的意思。

后来,载着大量警察的双层大型防爆警车来了。我上了警车的第二层。再后来,我又下了警车,不知道来到了什么地方,见到了我认识的一个年轻的成功人士。他带着老婆。我和他打招呼,他不理我,我只好悻悻而去。再后来,我又坐上了三轮摩托警车。我坐在车斗里。他们要送我回家,我说不让他们送,他们似乎很乐意,还偷偷说了一句:“刚好。”

在我回家的路上,见到一处老宅子。这处老宅子的房顶,像极了我家那处砖瓦结构、漏雨的老房子。

后来,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走到何处,也不知道家在哪里。

一夜的魂游到此结束了。醒来时,想着梦里的情景,也想着这半世的苦难、颠沛流离和居无定所,不由得心生悲凉。昨晚这些个散碎的梦境,不就是对我这大半生行过的人生旅程,一个笼统的总结吗?

眼下,所居住的这个城市,似乎是待不下去了。想回乡下老家,老家虽有几处房舍,都已破败不堪,无法居住,而我,却无财力修缮!

人生旅途,走到今日,五十已过,到了奔六的年纪,居然过到了去无可去的地步,岂不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