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舟见过凤姨娘来癸水时疼痛几欲晕厥,虽不能免除她刻意伪装加重病情,但对此脑中始终有印象,以为是件要命之事。

“每次,都如此疼?”

他目露柔色,认真地询问她,是不是每次来癸水都疼得厉害。

嬴妲早快装不下去了,脸色一红,“也不是,偶尔会很疼,休息会便好。”

他沉静着,手掌在嬴妲腹部继续揉按数下,暮色渐染,西天犹如一团赤火滚落,将马车之中一切映得彤红,使嬴妲的双颊更增丽色。

“我让萧煜送你回去,早些睡,不必等我。”

嬴妲点头,在萧弋舟欲起身下车之时,猛将他广袂一拽,他因为诧异回头,眸子里微微携了丝困惑,嬴妲定定地与他对视,“饮酒都需小心。”

萧弋舟道:“妇人而已,焉敢算计于我。”

说罢他掀帘而出,跳下了马车,改换马匹,窗外传来列马长嘶之音,随之马蹄飒沓而去,如流星消亡于闹市间,嬴妲绞着手指默默坐回来,马车再度驶动,往深巷子里慢悠悠地踅了进去,仿佛唯恐走快点,颠簸点,会惊了嬴妲,让她更难受。

也不知道是谁刻意吩咐过的。

回了驿馆,鄢楚楚便在后院天井处等她,夜色如水,古藤时卉朦朦胧胧笼了道银纱,鄢楚楚见嬴妲慢慢摘下面纱,脸色稍缓和了一些。

面纱勾住了嬴妲发髻后一根步摇,她吃痛地哼了一声,手胡乱地解着,越解越拧,她只好可怜地朝鄢楚楚求助,鄢楚楚怒意俱散,轻笑几声走上前去,伸手替嬴妲将挂在步摇上的面纱带子解了。

嬴妲知晓鄢楚楚因何不快,面露惭色。

果然,鄢楚楚拿着面纱退后两步,又沉下脸来,“你答应过,不会央着公子带你出门。”

嬴妲忙解释,“他自己要带我出去的,我没求他。”

鄢楚楚凝了脸色,“你倒会狡猾,钻空子了,我说那话什么意思,你不傻也听得明白了。我是让你安分些。”念及身份,又不得不缓和语气,长叹了口气道,“软软,你的容貌太过招摇,公子明知,所以作画也刻意与你的体貌形态大反其道而行,他既然肯带你出门,是真的怜惜你,话我一个奴婢不好多说什么,多事之秋,你为他枕边之人,必得好好劝诫一二。”

见嬴妲低着额面文静地沉默了下来,又道:“时势不同以往,待回西绥,你可日日与世子游山踏水去。我只是怕,倘若你的脸被官海潮,或是前朝那些识得你之人认出来,若有人知道前朝公主在世,后患无穷。”

“我知道了。”

嬴妲点点头。

又是这话,鄢楚楚待要再说,嬴妲轻轻地弄了衣袖,道:“只是家亡之后,还没好生打量平昌城,今日了了心愿,以后,我再不出去了。”

她垂眸往回走,鄢楚楚也蹙了细眉,怕自己言重了。

天色这么晚了,厨房里还传来咚咚剁鱼刮鳞之音,嬴妲腹空,走入厨房要寻些果子点心果腹,见大晚上烟绿还在刮鳞,砧板上除了正刮着的,另外躺着一条黄花鲈。

“今早上才买回来三条黄花鲈,哎,别碰!”嬴妲伸手要戳一下,被烟绿制止了,那鱼尾巴一甩,险些甩得嬴妲一脸水。

烟绿将她推开,叉腰盯着嬴妲,“还要碰我的锅台?”

“不敢。”

烟绿笑着戳她脑门,“不敢最好。”

嬴妲又将烟绿手上的,和砧板上的鱼数了数,确实只有三条,没有多的了。

烟绿又回身去刮鱼鳞片,嬴妲悄然举步要走,烟绿回头说了声,“等会我煲汤给你喝,先回屋小憩。”

嬴妲“嗯”一声,答应了,扭头回屋。

天色更暗,乌云遮住月光,庭院深深,荫蔽矮舍,嬴妲走到书房去,将画架上的美人图又看了几眼,这是官海潮送来的那幅,至于给鄢楚楚画的,大约已作为回礼赠予官海潮了。

书房陈设简陋,而且住了许久也不曾添置些什么,因着萧弋舟是绝不会久住的。以往嬴妲还在幻想着,可否与他一道留在平昌,可与天下义士做内应,但今日水榭之中一席话,让嬴妲再不敢如此设想了。

依萧弋舟的胆识气魄和志向,举兵讨伐陈湛,是迟早的。

桌案上摆着几本书,主人不苛求端正,肆意一放而已,嬴妲捡起一本来,是本诘屈聱牙的古文兵书,上头有朱砂笔圈注,评析详尽,密密麻麻如针脚扎在书页上,嬴妲读不懂,便又小心摆还到原处,尽量不让萧弋舟发觉他的书被人动过。

她走到书房门口,额尖抵住冰冷的窗棂,寂寞起来,忍不住开始想。

想风荷亭对一池残荷,俩人眠风枕月,推杯换盏,相谈甚洽的画面,她一时烦躁起来。

鄢楚楚见书房灯火亮着,进屋来,怕她要看书,添了点灯油,“公子说过,怕你耐不住寂寞,这驿馆到处都可去,你若闷着,与我说说话也好。”她素手添着油,五指被蜡烛光晕在白壁上,显得分外纤长。

“我方才是真不舒服,但回来之后,又后悔了。”嬴妲道。

她没来癸水,腹痛可能是今日上街,一欢喜吃积食了,又因车马颠簸,这才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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