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崔季明眼睛瞪圆,胸口起伏片刻想说些什么,却罢了一咬牙,眼眶红了。她几度在这趟路上红了眼,却不想从播仙城被破、贺拔家兵一个没有回来,到无数商客旅人惶恐的挤在楼兰,这一切都跟他有关。

&nb这一次,鼻腔酸的连进了肠肚内,她的种种愤怒与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像个孩子似的推开他,将被子盖过头,整个人蜷进这床不太干净的棉被里。

&nb里头闷闷的味道,刺激的她视线有些模糊。

&nb言玉这次没有再将她刨出来,转过头去,从怀里掏出黑色的笛子,手指蹭过去,笑道:“你再烦,也勉为其难听一次吧。她说这曲子,能保佑独自的孩子,以后平安快乐,莫语悲苦,更不会受岁月磋磨……”直到长大,每日醒来是竹杖芒鞋踏江去的快乐,夜中也不会因陈年懊恼却回不去的往事而惊醒。

&nb多么美好的祈愿。若这笛声不是困在笼中的夜莺,在几层城墙外不论寒暑为她同样孤独长于笼中的孩子吹奏的,那就好了。

&nb这只飞不了的夜莺,为那孩子编织了一个柔美悠远的月夜,一个她都去不了的幸福喜悦的天下。这是一处灰色的小小宫室内能得到的仅有色彩。

&nb当夜莺的幼子长到了最好奇的年纪,离开了笛声,却坠入了他根本做不了主的深渊。

&nb看似仁慈的人,自有她惯用的铁腕。

&nb看似刚正的人,自有他蔽目的暗处,专门容纳那些躲不去过的肮脏。

&nb黄土的房间很小,崔季明避不了这笛声。在她刚见言玉的小时候,这笛声还是一段哼唱,还是刚拿到笛子时不熟练的聒噪,如今却离开长安的月夜时那一夜更多了许多内容。

&nb崔季明难说。

&nb漆黑的笛身难以承载漂泊的苦愁,缨络浸饱了明天不会再来的虚妄。夜莺都哑了嗓子得在说理,嗟乎!难道只怪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nb不过是君子见机,达人知命。止步便好。

&nb笛声难听刺耳到突破了崔季明的想象,言玉也停止了。他手搭在了被子外,搁在崔季明背上,仿佛有很重的力量,却又故作轻快哄她睡觉似的拍了拍。

&nb一会儿不知道有谁敲了敲门,屋里飘进药香。

&nb他接过来带着缭绕的味道过来,微微扯开了被子,好像在跟她小心翼翼的商量:“吃了药,躺一躺便不痛了。”

&nb崔季明闭着眼挺起身来,不肯多看他一眼,碗沿磕进牙齿之间,热而苦的药汤让他慢慢喂下。言玉将手用力的蹭过她的唇角,指腹抬起轻轻掠过她的唇纹。

&nb崔季明一把拍开他的手,重重倒下去。

&nb言玉道:“止步就好,日后封狼居胥也未必能得福,你到死如铁的心肠流泪了就不好看了。……嘴上说着是盼你平安,有最好的命,什么都不忧心的快乐长大,实际也是我怕。我怕日后在战场上遇见你。”

&nb既怕赢不了你,也怕赢了你。

&nb“更何况看你今日这样,日后女扮男装去军营哪里会是容易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的苦都是该吃的。”

&nb崔季明已经困的要死,唇间还是没将那两个字咽下去,无意识的道:“虚伪。”

&nb言玉笑道:“也没错。”

&nb崔季明微微偏头,彻底睡死过去了。

&nb他这才将两只手伸出来,轻轻贴在她两颊上,用掌心去记住她模样,为了日后再变也堪堪记得。言玉想象着,她个子再高一点点,眼睛更加有神,唇还是这样的形状。

&nb他刚刚摸到了,帅印被拆开了,果然是在她身上。

&nb若是拿走,这凉州大营几乎可以轻松用计毁了。

&nb“少主。何时离开?”外头传来了声音。

&nb言玉:“马上。”甩去瞬间涌起的可怕算计。

&nb他仿佛是在擦去不存在的眼泪一样,两个拇指从她眼睑下头飞速划过去。

&nb崔季明睡的紧皱眉头,像是书页再压不平的皱褶,言玉低下头去,额头抵在她的额前,闭上眼睛轻声道:“在你有生之年,天下要变天了,将军梦的终点只会是命丧黄泉。做个崔家女,你永远可以不用再这样风吹雨打了。听我的好么。”

&nb崔季明被风沙吹的皴裂的嘴唇仿佛在无声抗拒他的建议。

&nb言玉:“虽然我一生都没有做过对的事情。但这天下,会变好的。我并不恨殷姓,我恨的是几百年来更迭的王朝,恨得是‘皇’这一个字。”

&nb言玉伏下头去,几乎难以自制的想去亲吻她一下,却终是停驻作罢。

&nb他终是觉得不配。她该去被她喜爱的人亲吻,而不是被这样毫无知觉的被他这样偷偷摸摸的触碰。

&nb“少主,再不走来不及了。”隔着门,外头传来柳先生的声音。

&nb言玉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手掌,松开转身朝门外走去。

&nb崔季明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的事情了。她睡了整整一天,一睁眼仍然能望见光亮,有种好似没睡过的恍惚感。

&nb她撑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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