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太过忧心,按夫人所说,公子应当是淋了雨,身体受了凉才烧起来的,脖子上的伤倒不是很糟,依着公子先前看过的那位大夫所嘱咐的,每日按时擦药便可。”

这位大夫是靖宁侯府在京中的祥安医馆专门定下的,姓傅,单名一个临字,年逾花甲,头发白了大半,瞧来几分慈祥。

陈氏还是有些不放心,回头又看了李桐一眼,敷了许久用凉水浸透的帕子,他现在倒是不说胡话了,只是脸依旧烧得通红,小椿儿不停地用湿了水的手帕擦他干裂的嘴唇,总算叫它恢复了些颜色。

“傅先生,我这孩子虽算不得多么强壮,但自小到大都康健,很少烧得这么厉害,我怕他身体实在受不住啊。”

傅临闻言道,“公子的热度虽来势汹汹,但反而比寻常发热容易好些,等身体里的寒意都随着发汗发尽了,人自然也就好了,夫人实在不必过度担忧——只是,方才为公子诊治的时候,看公子好似梦魇缠身,公子是不是受过惊吓,或是心里有什么牵挂?若是这样,倒也可解释他体温为何居高不下。”

陈氏先是看了吴妈妈一眼,接着便冲这傅先生客气般笑了,“若说受了惊吓,倒也有一点,不过既是如先生所言,只是受了寒才烧起来的,那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她将人送至门外,又对着吴妈妈吩咐,“吴妈妈,送一送先生,顺便遣人和先生一同回去拿几副药来。”

吴妈妈于是随这傅临出了院子。

陈氏留在屋中亲自照顾起李桐来,过了一会儿,从前院里跑来一家仆,对陈氏说,靖宁侯从宫里回来了。

陈氏看了看天色,蹙眉道,“这么晚了,可算是回来了,侯爷可知道今天的事了?”

那仆人道,“知道了,嘉平侯府的事都在京中传开了,侯爷好像是在宫里就听说了。”

陈氏一惊,“竟都传入宫了么?”说着就赶忙低下头去,将李桐新发出来的汗水擦去,随后在水中涮了涮帕子,叠好了覆在他的额上,又吩咐李桐屋里的人好生伺候,接着便站起身领着那家仆急匆匆往前院去了。

到了前厅,才瞧见梅韩漳也在。

梅韩漳随陈氏和嘉平侯府上的车马回城后,同陈氏知会了一声,便匆匆回了驿站,刚进了驿站的门,便发现宫里已来了人,已在他屋外等候多时了,于是便简单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整理了仪容,接着就随那人入宫去了。

入了议事殿,便见太子、豫王与靖宁侯三人于殿下两侧而立。

自梅韩漳进京述职不过两月而已,他便见了圣上第二面。皇帝还记得他,待他行了礼,便开门见山道,“梅卿这半月来恐怕在我京城受了不少委屈罢。”

梅韩漳不知皇帝何意,便沉默不语。

皇帝也不欲他答话,便继续说,“豫王告诉朕,说你曾向宫里递了两道折子,朕却是一个也没见着,梅卿同朕说说,折子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内容。”

梅韩漳顿了顿,便将北颉人混入蓟州镇一事对皇帝说了。

皇帝闻言静默了片刻,接着视线便落在殿下站在首位的太子身上,但只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

他并不看梅韩漳,却对他说,“梅卿年纪尚轻,虽说治边地有功,但也不免偶尔行事草率。”顿了顿,又道,“梅卿既是为了社稷平安,便不该私自离任,你可知进京一来一回要耗费多少时日,若是北颉果真如你所料,不日欲对我朝边境加以侵扰,你身为将领,届时却不在蓟州,不能及时率兵抗敌,造成的后果,你该如何承担。”

梅韩漳道,“臣擅离职守,犯了大罪,必会主动领罚。若是北颉趁我离任之时出兵,副总兵刘康会任臣之职,率蓟州一众将士死守蓟州,护城中百姓安。只是驻兵将士若等不来援兵,便与送死无异,臣既是将领,便也应力保住臣手下所有将士的性命。为兵者,以守家卫国为己任,无视生死,不顾伤痛,背后便也应有家国支撑,才不至孤军奋战,枉死疆场。”

豫王闻言笑了,道,“梅大人莫急,陛下并无怪罪之意,大人不必一早便将话说得这么重。”

皇帝亦微微一笑,不作评论,只是忽然叫了太子。

“太子,梅大人的话,你觉得如何?”

齐勰向前一步道,“梅大人所言有理——”

“既是有理,何故拦着人家的折子不放呢?你说是不是?”皇帝轻巧地将他的话打断,语气中听不出什么不快。

齐勰一滞,道,“是。”

皇帝瞧他一眼,又问,“太子近来在忙些什么,说与朕听听。”

齐勰答道,“臣近来算不得忙,只是管理巡防营,同靖宁侯大人一齐维护城中治安罢了。”

皇帝点点头道,“看来是朕寿辰的错,原本是为了一同庆贺一番,才许百官群臣进京贺寿,不想这阵仗委实大了些,竟叫你忙得脚不沾地,也无暇估计别的事了。朕的太子极为孝顺,满心都是他这个父皇,倒没有余地留给边地的百姓了,却不知,朕年事已高,过一年少一年,生辰这事可有可无罢了;但我朝江山却是要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为官者,并非为朕效力,而是为百姓谋求福祉——这个道理,朕记得,太子和老三年少时,可没少听太傅在耳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