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骋的飞机在新年一周后落地时,寒假也已经接近尾声。

A市近些年的寒假时间安排越来越刁钻,鲜少有学生能名正言顺地在假期里度过元宵节。

纪时因除却要准备下学期的教学计划之外,还要规划关于闻骋的家教进程。闻骋父母在儿子的教育方面毫不吝惜,完成这三个月的课程之后,他会得到一笔相当丰厚的报酬。

然而在他看来,闻骋的补习实在是相当没有意义。所有老师都知道,对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市重点学生而言,会考是只靠初中知识就能应付的考试。

“······”纪时因看着端了两个杯子向他走来的闻骋,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怎么了?”闻骋把其中一个杯子放到他面前,坐到他对面。

“没事。”纪时因拿过杯子准备喝,忽然被外形吸引了视线,“这是什么?”

他的视线又落到闻骋手里,闻骋规规矩矩地解释说:“因为老师你要常来,总用纸杯不是很环保······”

纪时因看着闻骋无辜的脸,内心磨牙,这小子到底是不是在装蒜?

一对儿杯子,拼上就能凑成爱心,这难道不是情侣款吗?

闻骋不解地看了看他,又看看杯子,恍然大悟:“这个好像是我爸买的杯子。”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可能是我爸买来跟我妈用的。刚刚拿的时候没注意,老师你要是介意的话,我拿去换一下。”他说着就要起身。

“算·····算了。”纪时因咳了一声,“不麻烦了。”

他端起杯子,里面盛的果然还是热可可。

纪时因瞥了眼闻骋,闻骋坐在对面冲他一脸纯良地笑。

现代文部分没有什么需要列为重点的内容,纪时因总结过一张表,所有字音字形文学常识类的东西都涵盖在里面,到时候看那个就行。

他这学期带高二班,等到四月下旬也要进行会考复习,准备这些材料对他而言并不是问题。

纪时因计划先从比较难啃的文言文入手,文翻译一下,加深印象。

“有些课标要求文背诵的文章把重点词句背一下,其他句子有个印象就行,如果时间不充裕就不强求。”纪时因顺口说。

闻骋上课很认真,他高一课本上的笔记不多,但他很会抓重难点,没有记的内容一问也都会,教这样的学生相当省时间。

课上到一半,中场休息时纪时因又忍不住感慨:“其实你自己复习真的就足够了。”

闻骋笑了笑,说:“是老师你讲得好。”

“是你自己效率高。”纪时因纠正他。

“不是,是因为你讲得好,我的效率才高。”闻骋摇头,讲话和他的信息一样真诚:“纪老师,我喜欢听你讲课。”

那双眼睛明明亮亮,一直望进心里。

闻骋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人,他不知道,纪时因每次被他的眼睛这样专注温和地看着,都会觉得心头发软。

寒假时间太短,课只上了一节就开学了。

纪时因和闻骋互换了课表,以便交流学期之间的上课时间。

下学期的闻骋应该相当忙,他要去上托福课,周末都不一定有空。学校里的有些课可上可不上,有时也许去上课还不如请假在家。

南中的管理比较松,老师没课的时候不需要留在办公室,时间相对自由,所以如果有需要的话,纪时因完可以上午去学校,下午再来给闻骋上课。

介于闻骋表示上学这件事是个概率问题——“薛定谔的出勤”,纪时因拿着课表和他规划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灵活应变。每周两节,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按照这个粗略计划实施了近一个月,纪时因坐在闻骋房间的窗边从雪化看到花开,过程相当顺利。

闻骋家的院子里有一株亭亭玉立的玉兰,开白色花。因为玉兰花期短,纪时因一周里来了两次,一次看到花开,一次看到花谢。

闻骋遗憾地和他说,纪老师,可惜你没看到玉兰最繁盛的样子。

纪时因笑笑,他的大学里种的是这种植物,他看了四年的玉兰树,花开花谢都有些看腻了。

“我觉得白色的比粉色的好看很多。”闻骋。

“嗯,白色的像鸽子一样。”纪时因点点头,也被勾起思绪,“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叫它鸽子花。”

玉兰花成片开的时候,就像是成群的鸽子同时飞起来,被定格在空中的样子。

闻骋安安静静听着,忽然想起些什么,“啊”了一声,拿起手机打开相册,片刻后递给纪时因,示意他看。

那是一张特别的照片。照片里的闻骋挺拔地站着,四周是跃动耀目的白色。鸽子们落到他手心、头上和肩膀,有更多的鸽子源源不断地飞来。拍照者技术高超,在闻骋被鸽群淹没之前,定格了这一幕。

“去年我在伦敦广场遇到一个摄影师,就偶然拍了这张照片。”闻骋低声解释。

纪时因定定看着,有些转不开视线。

画面上的焦点那么多,镜头却独独锁定在闻骋身上。

闻骋在一旁观察他的神情,笑着轻声问:“纪老师,这是不是你的玉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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