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阵巨大的砸门声惊醒的。说是“砸”,一点也不夸张,卷帘门砸门声比防盗门和木门声音都要大。

我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零点十九。距我离开徐松那儿回到家,睡下不过半个小时。

敲门声没有要停的意思,我穿了件睡衣下楼,开了灯,在巨大的声响中,提高音量问:“谁?什么事?”

门外听见了我的声音,停了“砸”门的动作。外面传来一句低沉的声音:“开门。”因为中间隔着一道卷帘门,他的话听着不那么真切,带着一种失真,“不用着急着打电话找人来,只是问你点事儿。”

“你不开我就一直砸,你说是你的朋友先来,还是隔壁的邻居先来。”

我并不想惊动旁人,我在这一片的名声不是很好。

门是卷帘门,锁在最下方。我弯腰用钥匙开了锁,没等我直起身拉卷帘门,外面的人像是等不及了,使劲一提就把门打开了。

我站直身体还未看清人影,肚子就遭受硬物重击,疼得我直接跪了下来。然后木棒又接二连三地打在我的后背和胳膊上。

“认识任得楠吧?让他过来。”对方停止了殴打,手拿着木棍落在我头顶。

身上被打,无处不叫嚣着疼,等这一阵缓过来了,我才腾出脑子思考。对方来了三个人,站在我面前的是刚才在外面跟我对话那位男生。

对方最先入我眼的是马丁靴,其次是黑色工装裤,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色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黑夹克。最后入眼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和短的不能再短的板寸头。看着不大,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

我看了眼落在我头顶的木棍,握着木棍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余光看到了在他身后那位,昨晚上被徐松和任得楠他们欺负的,说娘的那位。

被欺负的那位过来拉开了我头顶拿着木棍的那只手,唯唯诺诺得喊:“表弟。”

这位他口中的表弟看了他一眼,用木棍顶了顶我的肩膀,说:“打电话,叫任得楠过来。”

我疼得冷汗直冒,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牵扯着肚子上的伤一阵阵的疼,我和任得楠的关系,只限于他认识徐松,徐松认识我,我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只能给徐松打电话,打的第一个没人接。

我又打了第二个,徐松接了,那边闹哄哄的,很吵:“喂?”

我问:“徐松,你在哪儿?”

“我在景色。”景色是一间酒吧,在市里。

“任得楠和你在一起吗?”

“在,怎么了。”徐松大概意识到出了什么事儿,问这话的时候,语气很紧张。

“有人找,让他来我这儿。”

“谁?”

我抬头问对面的人:“怎么称呼。”

“表弟”看着我并没有打算回答,身边的“表哥”说:“我叫张静。”

“张静。”我对电话里头的人转达。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徐松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我捂着肚子慢慢地站起来,步履阑珊的走到一张凳子前坐下。今晚这出我看明白了,徐松他们踢到钉子了,惹了一个惹不起的人。人家上门报仇来了。

只是他们找错了人。大概是没找到任得楠,而我天天在这书店里,又常年和他们打交道,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就知道我住哪儿。

“小九?”“表弟”目光沉沉,上下打量我,嗤笑了一声,说:“不像啊。”

他说什么不像我不知道。但小九这个诨名是镇上的人给我取的,我不喜欢,甚至厌恶。我连这个绰号的源头都不知道来自哪里。

“你真名叫什么?”

我不答,他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我这次回他了,我说:“衷诺辰。”

“我叫殷上,记住了。”他笑了一声,说道:“被人打了,结果却不知道被谁打的,说出去多丢脸。”

我从来不记得这个镇有姓殷的人家。后来我才知道张静是隔壁镇上的,昨天来十铺镇打算和同学汇合,一起去参加同学会的。殷上是他表弟,快要过年了,来乡下舅舅家住一个月。

“怎么还没来,还要多久?”说话的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个人,身高近一米九,虎背熊腰,彪形大汉。三个人,张静手无缚鸡之力,我想这人应该是殷上拉来打群架的。

距离我刚才打的电话已经过去十分钟过了,我说:“远,他们在市里,大概四十分钟能到。”

“艹,这大半夜的,你让我等到一两点?”彪形大汉看了一眼殷上,说,“这多无聊啊,那看来要找点乐子了啊。”

殷上笑了一下,表示没异议,他四处看了看。后门有一间厨房,厨房水的龙头坏了,滴滴答答滴水,一直没修,我拿了一个红色水桶放在下面接水。水桶现在接了能有小半桶,殷上拧开水龙头又接了一些,接满了之后他提着水桶来到我面前。

“哗哗哗”,他提着水桶,从我头顶浇下来。我整个人顿时从头湿到脚,寒气直逼骨缝,冷得我打了个颤。

“你最好祈祷他们快点来,我没什么耐心。”殷上搁下水桶,俯下身看着我往下滴水的眼说,“生病了可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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