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轻轻阖眼:“或许吧。”

这个答案实在是太过模棱两可,纪清轻轻叹气,又转回头去看梵洛。接收到纪清的目光,它立马收起面对子庚亲王时的一副凶相,用两只前爪扒拉着坚硬的栏杆,呜呜地想让纪清再握一次它的爪子。

可纪清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毫无负担地神思恍惚着。他本以为从那地狱般的养殖场逃出来就能慢慢接触到真相,可真相这种东西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邢墨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纪清的背影,在雨幕和巨兽的衬托下,被淋湿的纪清像一簇烛尖上的微茫,弱不禁风而渺于万物,可他燃着燃着,又能迎风不灭而愈发旺盛。

纪清微微转回头来,问邢墨道:“怎样才能放了梵洛?”

邢墨说:“骨链的钥匙在时生手里。”

纪清看着他,突然十分灿烂地笑了下:“谢谢你为我撑伞。”

语罢,这个好像从不曾被击败的青年与他错身而过,重新投入昏暗的雨幕之中。邢墨仍旧保持着为纪清撑伞的姿势,可伞下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梵洛暴躁地扯动链子,朝纪清消失的方向低吼着,直至人完不见,它才冷眼转向怅然若失的邢墨,嘲笑似地打了声呼噜。

邢墨手中的伞慢慢垂下去,又慢慢从手心滑落,雨水溅上他干净的白衣,平白敷了一层淤。

28、皮靴磨穴

纪清边走边问,得知傅归现在正在书房,他小跑上楼,见有个家仆守在书房门口,遂大步上前要推门,却被家仆拦下来。

“时生亲王正在气头上。”家仆小心翼翼地轻声说,“现在不见人。”

“气?”纪清想了想,摸了下口袋,里面还有一根聂杨给他的棒棒糖,“傅归吃糖吗?”

大抵是觉得纪清直呼亲王名讳十分大逆不道,家仆骇得连忙跪下去:“不敢妄称,不敢妄称……”

纪清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家仆扶起来:“没事……他总不能杀了我。”

“大人,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纪清已经推开了门。

关好门,书房内一片昏暗,只有桌上点着盏香薰灯,傅归正靠卧在沙发里闭目休憩。

纪清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打量着傅归。休息时的男人像卸了一身盔甲,神情柔和且毫无攻击性,甚至连周身的威压都消失不见。

只不过,他的眉头依然锁着,休息得不甚安稳。

其实傅归在纪清进来时就醒了。

他只是不想动弹,也不愿睁眼,他一动不动地感受着纪清的目光,略有些疲惫的心里对纪清接下来的行为竟有些莫名的期待。

可纪清显然对茶几上的文件更有兴趣,他悄悄摸索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在微弱的灯光下轻声翻动。

“国典……?”

纪清刚看了两个字,手里的文件便被抽走,他吓得缩了下手,揣在自己怀里,蹲成一个不敢说话的不倒翁。

傅归就知道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

把被抽走的文件丢在一边后,时生亲王皱着眉揉揉太阳穴,缓解着心里的烦躁,也缓解着期待落空的失落感。

“什么事?”傅归沉声问他。

昏暗的阴影遮去傅归的半边表情,使得他身上莫名的威压更甚。纪清有些不安地缩了下,两只揣起的手紧张地绞在一起,隔了半晌才讷讷问一句:“你吃糖吗?”

无辜的表情、木讷的语气,和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三者同时出现在纪清身上,突然就将傅归坚硬如铁的外壳撬开一条缝来,他又按了按太阳穴,用力缓解着想把蹲在那里的人拽过来捏揉的冲动。

然而纪清并不知道傅归在想什么,他见后者烦躁地皱起眉,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登时鹌鹑一样缩了起来,再不敢说一个字。

孰料等了片刻,傅归突然沉声问:“糖呢?”

纪清愣了愣,连忙翻起了口袋,小心地把那根棒棒糖放在傅归手边,又乖乖缩回去蹲好。

傅归沉着脸拈起糖,正一言不发地拆着糖纸,突然就听纪清很小声地问他:“能放了梵洛吗?”

半分钟后,纪清被下人们丢出了时生亲王的府邸。

外面的雨还没停下来,纪清摔了一身的湿,甚至还尝到了泥巴汤的味道,他悻悻地起身呸呸两声,突然觉得邢墨给他撑的那把伞还不错。

混蛋傅归。

正准备指着时生这幢楼大骂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阵轻笑,纪清警惕地扭过头去,看见那位瞎眼的戎征亲王撑伞站在台阶上,脸上是一抹诡异的笑容。

纪清陡然往后退了几步,却没能快过旗越身后跟随的亲卫,两名亲卫三下五除二就将纪清制服在地,板板正正地听从旗越接下来的吩咐。

“看来,时生知道我是饿了。”旗越咂咂嘴,笑得越发温柔了些,“正好,你也该熟悉熟悉以前的生活了。”

……

被蒙上眼的纪清完失了分寸,在旗越亲卫的拖拽下踢蹬挣扎。他能感受到自己被拖入建筑物里,周遭的雨声霎时被屏蔽成可有可无的白噪音,只有旗越从容而沉稳的步子越来越清晰地敲击在纪清身边。

“放开我!”纪清吼得青筋暴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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