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梦境。

那条熟悉的的道路上人满为患,耳边都是年轻的说话声、欢笑声,郑袖戴着自己DIY的狐狸面具,手拿一支粉色纸玫瑰,快速穿梭在人群间。

“哎!”她被背后的人推搡,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倒,被人扶了一把后,她才稳稳站立。

“玫瑰掉了。”地上的纸玫瑰已被踩得稀巴烂,她懊悔不迭。

垂头丧气之际,又忽地双眼一亮,她指着自己衣服上的贴纸,对眼前人笑道:“是纳兰同好吗?你的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我的是‘何事秋风悲画扇’,我们是一对耶!”

男人笑若繁花,眼里尽写深情。

路灯照到他的脸上,人影穿梭,他的脸时而光明,时而掩埋在黑暗之中。

面容错乱,他渐渐变成熊槐的模样。

“我们是一对。”他说。

我们是一对。

我们是一对。

……

这个声音在她脑海里萦绕千遍万遍,她又拍又叫又打,猛然惊醒。

醒来时,她眼角湿润,汗如雨下,枕头湿了大半,也不知是泪水还是热汗。

“述之,述之。”她缩在墙边,埋进臂弯里哭泣。

熊槐走了一月,‘婚仪六礼’已经进行到纳财,金银珠宝、丝帛等聘礼在昭府仓库里摆着,她却开始恐婚。

明明是两个长得完不同的人,在梦中,郑袖却总把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我们是一对’犹如魔音灌耳,伴随了她一整个不眠之夜。

心底有个声音在说:“述之,放了我,放了我。”

另一个声音在说:“别想了,你活着的时候他要你,变成鬼,他也要你。”

唉,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完结?

她下床,靠在牖(窗户)边,眼泪直淌。

她即将嫁的男人有点可爱,有点单纯,对她很好,很温柔,她不应该抱着对刘述之的余念与他共度一生。

可是,忘记真的好难!

成为恶鬼的那些年,她浑浑噩噩,虽在地狱受刑,记忆却总是欢乐的。

脱离刑罚之苦,有了记忆之后,她反而心痛如绞。

过于优秀的记忆力总让她回想起二十一世纪的往事,那时,她还年轻,很漂亮,很肆意,很得意,总觉得,她能够摆平天下事,能成为熠熠闪光的存在。

……

现在她什么都没有。

孤苦伶仃地生存在这个异时空中,遇到的人都不认识,吃的、住的都不同以往,提心吊胆地活着,费尽心思地去讨好每一个人,她真觉得痛苦。

“你,有没有那种忘情水?能够把一个人的记忆抹去的那种。”她在心底道。

“忘情水?这是什么东西?”

郑袖含泪哭笑,坐回床上,冷冷道:“算了。”

“哎?忘情水?你说的是孟婆汤吧!”书灵兴奋地叫道,她嘀嘀咕咕:“喝了孟婆汤,你不仅能忘记一个人,还能忘了你自己……我能搞到!”

郑袖狠狠攥住自己的手,忍下这一巨大诱惑,道:“不用了。”

如果连自己都忘记,那她也没必要在世间生存下去。

她才恢复记忆,所以才会对往事耿耿于怀,时间才是消磨爱恨的良药,比起孟婆汤,她更愿让时光一点点去磨平对刘述之的感情。

半月后,楚怀王熊槐与郑袖大婚。

昭府一大早便张罗着种种事宜,郑袖在东厢房,换上红绸衣后,乖乖地坐在镜前,任由‘十老人’摆布。

“郑姐姐,郑姐姐!”小少年跑进来。

昭夫人嗟怨道:“说了多少次,叫‘姐姐’。”

“那不是一个样嘛!”昭滑窜到郑袖身后,一把挤开帮郑袖梳妆的十老人,摇摇她头上的珠翠,嘟囔道:“姐姐这么打扮反而更丑了。”

“小崽子!再敢胡乱说话,为娘拧断你耳朵!”昭夫人上手,把他揪走。

“娘,娘,放手!”昭滑呼痛,他辩解道:“本来就没说错!”

他今天顶着屈原、靳尚、上官唯等伙伴们艳羡的眼光过来,想看一看艳光四射的新娘子,没想到却只看到一个满面白粉,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女人。

真令人失望!

“真的很丑?”

铜镜朦朦胧胧的,她瞧不清自己的脸,但一听昭滑这样说,她立马道:“林儿,打一盆水过来。”

用铜盆打水为‘鉴’,可能更清晰一些。

“大君驾车过来了!”一个丫鬟的欢叫声远远传来。

昭夫人闻言马上起身,拉住昭滑,说道:“走,去前堂。”

郑袖也要起身,昭夫人先一步按住她,打趣道:“新娘子莫着急,待会儿就把你送到王宫,你且等等!”

郑袖闹了个大红脸,一动也不动,昭夫人拉着儿子,笑着走开。

十老人笑道:“姑娘久居郑地,不知楚国婚仪也情有可原,在我们楚国呀,这姑娘嫁人,是要待在家里,由新郎驾车来接,新郎再回家,戴着缀满珠宝的红冠等待新娘。”

“我要自个儿去王宫?”郑袖问。

十老人赞赏地点头,道:“新娘子的父母兄弟备车,将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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