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塞”三个字,冷伊听得出是一个一个往外蹦的,忍得手指掐到肉里去,才没有笑出声,只一个劲儿抿住嘴。

她懂了,程昊霖原来是不会英文的。想想也是,他在辽东长大,在莫斯科上的大学,似乎也没有个学英文的机会。那他还想娶个英格兰总督的女儿?虽说莎莉的父母就不都是英国人,可他总该要能和老丈人顺畅地交流吧,要是这个水准,看他是悬得很,幸灾乐祸的快意涌上来。

他们围绕这斯宾塞先生谈了许久,一直到了程家的别墅跟前,才停下来。

冷伊坐在前排,听了一路,知道这神秘的先生,有六英尺的身高,有棕色的卷发、是港岛一个研究所里的专家。冷伊听得出莎莉谈到他的时候,语音里有些软软的绵绵的东西,不禁饶有兴趣地从反光镜里观察程昊霖的表情,却令人失望地只是些淡淡的关切。他还真是成大事的料,她这个生人都能看出点儿端倪,他却忍而不发——他朝思暮想地总督女儿,如此细致地谈论一个明显是她心上人的男子,他还不住轻轻点头,仔细一想,还是他先挑的话题,莫非是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程虹雨同李睿晟已从房子里迎出来。

“哥,你们这是去哪儿了?”程虹雨面上是焦急,可是此时,冷伊真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又是做戏的,“冷姐姐,你哥哥打电话想和你聊聊的。”

“是吗?”冷伊听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已经挂了。”她在身后惋惜地说。

怅然若失,今天憋了一肚子的委屈。转念一想,即使接了电话,也不能在人家屋檐下说人家的不是,反而更是气鼓鼓的没处说去,“你和他聊了会儿?”冷伊小心地试探她的态度,就当着程昊霖和李睿晟的面。

她上前一步挽住冷伊的胳膊,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凑在冷伊耳边,“恩,我和他说了,我哥带着你兜风去了,好着呢,让他别瞎担心。”

如果真是这语气说的,她和冷琮关系是很亲近的了。

“哥,你带冷姐姐去哪儿逛了?”程虹雨转头埋怨他。

程昊霖对冷伊使了个眼色,微微一摇头,冲着她,“就山路上,怎么知道半路下起雨来,路让树给堵牢,还让冷小姐受了伤。”

“呀!”程虹雨这才注意到冷伊那不成形状的膝盖,扶着她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又招呼佣人去取药箱,“哥,你这让我跟冷姐姐家人怎么交代。”

程昊霖此时一副很愧疚的模样,冷伊心说,有英格兰总督的女儿在跟前就是不一样,装得这么审视。

“晚上休养休养,明天骑马去,你最喜欢的!”最后那一句是他弯腰在冷伊耳边说的。

程虹雨正抽身去佣人手上拿棉花,只有冷伊听见了,诧异地望向程昊霖,他的双眼映着头顶水晶灯的光亮,璀璨的亮光。

话说出的一瞬,程昊霖自己愣住了,他想起从前的木兰围场,风吹草低,那是他无论如何都回不去的时光。

转天早上,在一楼方正略显空荡的餐厅里,冷伊和程昊霖、程虹雨、李睿晟一同吃了早饭。

洁白的骨瓷盘子里,煎得金黄的荷包蛋,两片烤出焦糖色的面包,一把锃亮的餐刀被乳色的黄油衬得分外晃眼。

程家兄妹都在莫斯科上过大学,李睿晟又在法国待过好几年,聊起留学的那几年,格外起劲。

独独冷伊显得格格不入,咬一口面包,嫌干,喝一口牛奶,又不大喜欢那奶腥味。百无聊赖地打量这个餐厅,大得像小半个图书馆的阅览室似的,四周墙壁上也是同走廊里一色的油画。房间角落,一张餐边柜,佣人从外面花园剪下的绣球插在玻璃花瓶里,茂盛热烈。

“那时候,听着次子军团真是心酸。”没有跟上他们谈话的节奏,也不知怎么转到这样的话题,是李睿晟起的头。

次子军团,东洋有,旧时的欧洲也有,即使是现在的欧洲,军队里也充斥没落贵族家的次子或是私生子。就因为生不逢时,家里头的哥哥把爵位财产都继承去了,次子们只能靠继承来的一点点软财产过活,大多贪恋幼时在家的纸醉金迷,而挥霍一空,最终穷困潦倒;或是一生清贫。而大大小小的战争,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活下来,加官进爵,风头甚至盖过他们的父辈;若是注定命该绝,死了,只能做异乡一具无名骸骨了,生来就不名一文,归宿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餐厅里一时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冷小姐英文好得很。”李睿晟坐在冷伊的正对面。

冷不丁夸这一句,让她着实一惊,放下手中的杯子,不自然地摇摇头,浅笑,“过奖过奖。”

“春季汇演的时候,那个表演太到位了。”他却还要举个这么久之前的例子。

冷伊偷偷瞟了程家兄妹,程虹雨还是一脸的愉悦,天真的笑,像是十三四岁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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