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殷勤地将他们往楼上引。

走到楼梯边,军官略弓腰,“冷小姐请!”很绅士的礼节。

冷伊一怔,“你先请。”

他没有推辞,走在前头,微侧过身子看她,原先插在口袋的双手此时背在身后。他上了楼便候在一边,以备不时之需,倘若她脚底下不留神,也好及时拉一把。

心中暗自称赞了下,这礼节,冷琮和张博容都是学不会的,或者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学。

他挑了个位子,从窗户里望出去,刚巧能看的见进香河。这个时刻了,还有乌篷船在河里慢悠悠行着,划出清爽的声响。

店小二推荐了几道特色菜,冷伊却没有什么食欲,反倒让荐了几个小吃。

对面的军官笑着也没有坚持,自己要了碗熏鱼银丝面,又添了笼小笼,末了,吩咐要了壶上好的碧螺春。

不一会儿,千层糕、马蹄糕还有鸭油酥烧饼便先上来,点心什么的都是做好的,冷伊见都是自己点的东西,有点不好意思。

他却略带笑意斟茶,“女孩子都喜欢点心。”

夹起一块千层糕,软糯香甜,每层都涂了酥油,撒上坚果末,一口下去,两颊留香。

他一手握拳撑着头,眼神飘在外面的河道上。

“那位先生,是冷小姐的”他又打量一下她,像是思量什么,“未婚夫吧?”

羞涩地点点头,想来因为自己学生打扮,他揣度下来,定是未婚的。

“很相配。”他点点头,望向她。

冷伊这才有机会在不慌乱的情形下仔细看这个男子,方正的脸庞。不禁想起,前段时间许多小报上,顺应时局,编出的军阀红颜的里年轻将军该有的长相,剑眉凤目。看着那映照出头顶灯笼光彩的眼睛,冷伊突然想到大海星辰这四个字,把自己一骇。高挺鼻梁,一双薄唇,被滚烫的碧螺春染成殷红。脸上很光洁,于是下巴上隐约可见青色的胡茬。

“冷小姐芳龄?”

听了答十七后,他噗嗤一声轻笑。见她有些疑惑,忙解释道:“我比你长了好几岁,不仅是惊吓你,现在还感觉欺负了小孩子,真对不住。”

本是极刚硬的声音,此时沉沉的,也不那么生硬。

“我”冷伊迟疑一下,终于还是要问出口,毕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认作一个他的死对头,这事情还是需要问问的,“我是不是像先生的什么朋友?”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问到这件事,一愣,又用手托着头,仔细端详她。

被他这么直直地看着,冷伊的脸一下就红了。

“朋友谈不上。但是,像,实在像,只是多看一眼就又知道不像了。”

“哦?”红房子餐厅那次他也是端详后态度大变的。

他耸耸肩,拨弄一下茶杯,“气质差别很大。”

蓦地想起祥云时装公司里见着的那个女人,眉眼那么相像,可那绰约风姿,确实不同。见他没有继续透露这件事情来龙去脉的意思,她也识趣地主动另开了头。“先生有孩子了吗?”

他先是一愣,眉头一锁,继而又是一阵发笑,冷伊被他笑得窘迫,总觉得自己说错话。

他见她这表情,又摇头,“不是笑冷小姐,只是近几年老被问这个问题,想到自己其实还孑然一身,有些无奈地发笑。”

可她分明没看出无奈,相反地,有那么点儿安然,自得,当然难免带着落寞。

这个时代已经比父辈开明了许多,饶是这样,早早结婚却也还是风俗,于是还有许许多多的青年人,没有恋爱过便结了婚,当然也有勇士,先住在了一起,同居也要登报说明,却迟迟不结婚。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稀奇,这句话是张老先生总是感叹的,感叹中不必说的,必有愤懑。

面前这个男人看得出,不光家世显赫而且身居要职,居然还没有婚娶,真奇怪了。不过转念一想,他没有妻室,定不是没人愿嫁,倒很有可能是想嫁的太多,他挑花了眼。

他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补了句:“不过这样的日子大概快结束了。”反倒长叹一口气,这时才真正显现出无奈。

月朦胧鸟朦胧,从北门桥踱到鱼市街,不过几十步而已。

冷伊谢绝了他要送到家门口的好意,虽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只是今天她若是看见这样一个男子送她回家,定要问,解释起来啰啰嗦嗦好不麻烦。

他见她一抬手指着的屋子近在咫尺,而且又一再坚持,也就在大路口告别,将末了多要的一份装在纸袋里的千层糕递给她。

伸手的瞬间,他警觉地瞥到几个街角之外,摊贩早已撤去,空空荡荡的南门集市,迟疑一下,“前几天是不是”紧盯着冷伊的鹅蛋脸,看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是不是又惊扰到了冷小姐?”说完薄唇紧抿,即刻透出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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