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南黎为影七进行了第二次抽血。

从冰床上下来,影七没有理会离行瑾伸过来的双手,有些虚弱地靠在高高的床沿上问:“还有几次?”

南黎和离行瑾对视一眼,而后道:“还有一次。”

不是没有察觉到影七对自己隐隐的敌意,只是离行瑾那边不对影七据实以告,南黎也不愿意触那个霉头去扯对方的后腿。

只是到底担心影七恢复记忆后会给离行瑾吹枕头风找自己麻烦,南黎也不敢太过隐瞒,只好道:“这次过后不出五日你便能好起来,这最后一次我和南溱还要请你帮个忙,至于什么忙,等你好起来再问你们陛下罢。”

影七垂眸,脸色被冰床上蒸腾而起的冷气冻得发白。

他嘴唇微颤,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又颓然闭上。

五日过后他若恢复了记忆,便是等于戳穿了陛下的谎言,如此对方安排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对方又该如何哄骗他去为自己的心上人献上最后一次鲜血?

所以,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为他治疗离魂症真的只是一个幌子,从始至终陛下都没有想过让他恢复记忆。

影七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终于被打破。

只是他很好奇,五日之后,他的记忆没有丝毫归来的痕迹,眼前的两人又该要找什么样的借口欺瞒于他?

既知不可能,又为何这般大费周章。

所以他失去的记忆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让陛下不止一次地想要掩盖它们的存在。

影七无从得知。

“最后一次,什么时候?”

南黎又看了离行瑾一眼,不说话了。

离行瑾伸手把影七揽过来,柔声道:“看你那时的身体状况,”离行瑾瞥了南黎一眼,“他们的事不急。”

南黎:“……”行吧。

影七竭力忽视面前两人胶着纠缠的目光,顺势靠在对方肩膀上,不着痕迹挡住南黎看过来的视线,轻声道:“陛下,我有一点累了。”

离行瑾忙收回视线,看向影七,见他面色又苍白了些许,连忙裹紧了影七身上的毛裘披风,道:“好,我们回去。”

揽着影七往外走的同时,离行瑾不忘向后做了个手势,意思叫南黎去备一份汤药。

对方医术高超,身上的药物同样千金难得,影七胸口的伤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方却能在两日内使其完康复,这样的恢复速度,和这一室古怪的医疗用具一样,时人闻所未闻。

也正是如此,离行瑾才能同意南黎在距离宴会仅三日的时间里对影七进行第二次取血。

两人走至殿外,雨后的日头格外热烈,离行瑾担心影七身体,轻声哄道:“朕抱你吧?这样大的太阳,路上宫人没有几个,不会看到的。”

大约是他这几日逼得狠了,这不让做那不让碰,还要每顿两碗汤药的灌,影七对他的亲近颇为抵触,像是生了气了。

对方刚刚病一场,离行瑾万不敢再有什么孟浪的举动,做什么事情都要顺着影七的心情,生怕哪一点不注意又让人心头积了郁气,导致发热生病。

他这样好商好量的,甚至带了请求的意味,影七即使心中难受,也不愿忤逆对方,可要轻易答应,就觉心口堵塞异常。

那张英俊异常的脸越是深情满满,他便越是难以忍受,最后折中妥协,装作无赖模样:“陛下背我罢。”

“嗯,”离行瑾松了口气,二话不说蹲了下来,“上来罢,小心伤口。”

等到背后的人顺着他的肩膀小心爬上来后,离行瑾等脖子上的两只手臂环好了,才笑着起身,暗处的宫人见状,要来扶他,被他拒绝了。

若是被脸皮薄的影七看到,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到最后定是不肯再让他背的。

他还记得宋琦小时候,因着他那幕僚组建的夸夸队的原因,小家伙未来剑侠的包袱千斤重,轻易不要人抱,更不要人捏脸和揉头,不然就要炸毛。

小小年纪偏要装那沉稳持重模样,看着着实让人想笑,他那时候没少故意而为,逗得小孩鼓着脸一脸郁闷却不敢反抗。

生病时也不忘了躲他,不肯叫他抱,他生气了,小孩才委委屈屈凑过来,扭捏半天最后双方各退一步,他便如今天这般背着人走。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离行瑾眸光越发温柔起来,时隔多年,不管中间他们经历了什么,总算他们还能相守,一如从前。

身上的人看上去骨肉匀称,还有点薄薄的肌肉,却并不重,大约是骨架不大的原因,大概也是由于这个原因,所以虽然看上去削瘦,入手的触感却是比一般男子要柔软一些。

离行瑾最爱他这一身骨肉,目前却只能馋在心里,丝毫不敢有所动作。

心猿意马了一瞬,离行瑾深呼口气。

想起待到国宴之后,南楚一行人回国,影七便也要因此和他分开,便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再无半点旖旎心态。

他背着背上并不算重的人,却觉得宛若千斤,这是他心之所向,亦是他的责任,早在多年前接纳对方进入长明宫的那一刻起,也许就注定了往后余生,他都忍受不了对方在他生命里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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