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婳的病一直查不出病因。

她也早就习惯了这具破身体带给她的病痛。

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

消毒液的味道还未彻底散去。

宿婳缓缓坐起身,佣人恰好端着药推门进来,见她醒了,先恭顺地问好,之后才将药碗递给她。

等宿婳把药碗接过去,佣人又一一把托盘里的精致小碟拿出来:“医生说这药苦,所以黎管家让我给您备了点果脯。”

宿婳面不改色地将散发着浓郁药味的中药喝了,苦涩的药汁从喉咙没入,女孩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佣人忙将果脯端过去。

宿婳摇摇头,嗓音清冷:“不苦。”

佣人:“??”

光是闻味道,就能嗅到那浓得令人作呕的苦味,更别提喝进嘴里了。

所以宿小姐是怎么说出不苦这两个字的?

难道是宿小姐的味觉和他们不同?

宿婳的味觉自然是正常的,只是她喝了这么多年的药,早就习以为常。

她心下嘲弄地冷笑一声,这条命,也就只能靠喝药吊着。

宿婳生性淡漠薄凉,前世时,她根本不关心自己还能活多久,宿家更不会在意她一个病秧子的死活。

只有蔺臻嵘……

她发个烧,咳嗽到吐血,男人都会担心她会不会死掉。

明明发烧咳血在她前十八年的生活里已是常事。

只可惜蔺臻嵘将她养得再精细,她还是只多活了一年半。

宿婳披着外套坐在阳台,外面冷风瑟瑟,佣人没敢把窗户打开,毕竟这位可是洗个澡都能洗发烧的主儿。

金贵得很。

白气呼出,在玻璃窗上留下一小片水汽。

宿婳伸出纤细如同白玉的手指,在窗户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字——嵘。

并画了个圈,将嵘字困于其中。

“婳婳,你怎么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责怪。

听到这个声音,宿婳的表情毫无半分波澜,不带一丝情感温度的目光冷冰冰地朝着门口看去。

韩书钧和宿曦不知何时来了。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韩书钧走过来,握着轮椅的推手,将她从窗前推到床边,“我今早本想去医院陪你,刚好在路上碰见曦曦,她说你被蔺家接走了。”

韩书钧在她身前蹲下,温声道:“蔺家做事未免太过霸道,竟没有征询过你是否愿意,就强行把你接来,对不起,婳婳,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闻言,宿曦不悦地抱着手臂,冷哼道:“书钧哥,你对堂姐这么好,也不知道堂姐领不领你的情。”

“我对婳婳好是应该的。”韩书钧温雅一笑,轻声道,“从我见到婳婳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她,为她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宿婳听着对方的告白,眸底平静的暗光逐渐化为冷冽和麻木。

她不紧不慢地启唇:“为我死,你也愿意?”

韩书钧嘴角的笑意骤然僵住,眉头也跟着微蹙了蹙,转瞬即逝。

“婳婳,我愿意的。”韩书钧看着她的眼神越加深情温柔,覆上她的手背,“只要你答应和我一起离开,开始新的生活,即使是死,我也愿意陪你一起。”

宿婳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神色冷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