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1年

巴西

里约热内卢

大西洋吹来的咸腥海风依然无法将八月盛夏不断攀升的高温降下。

汽车驶过,卷起路上的灰尘,飘浮在空中的尘埃渗入郑连城的眼。

一个尘土飞扬的,躁动夏天。

郑连城狠狠揉了揉被风沙迷了的左眼,从随身的背包中掏出一瓶发烫的矿泉水,灌入口中,随后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仔细端详着屏幕上蜿蜒曲折的导航。

在确认自己没有迷失在Rocinha贫民窟曲折狭小的弄里后,他深吸一口气沿着导航所指的路线继续攀升。他的目的地,还远在深山中某一处色彩明艳的平板房之中,这只不过是开始而已。

密密麻麻的简陋房屋像是被施放了魔法般诡异地堆叠着向远方延伸,青色,红色,黄色,灰色混杂在一起,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

拥挤狭窄的小路两盘是赤裸着上身无所事事的贫民窟居民,他们对于下水道反涌上来的恶臭已经司空见惯。

郑连城恍惚中想到数月以前他在中岛美子的指引下,前往孟买达哈维贫民窟时的经历,那里也同这里一样,聚集着疾苦的人民与腐朽的味道。

在此之前他已根据她的指示离开波士顿来到圣彼得堡,在冬宫附近的一家高级酒店的房间中找到了一台藏匿的很好的笔记本电脑。借着电脑上加密的文件得知了下个目的地。

就这样循环往复,他已辗转了5月飘雪的俄罗斯,见证了繁华与贫穷只在一线间的印度,在柬埔寨的吴哥窟找寻着埋藏在树洞里的秘密,去往悉尼歌剧院在一场盛大的交响乐会中借着动听的节奏找寻着隐藏其中的摩斯电码。

他抵达了世界各地,解析着神秘人留下的谜语,并深陷其中。

郑连城不知道是由于沈玥的逝世让他急需一场身心的旅行,抑或是源于他神秘的童年,但绝不是因为完成悬赏后获得的金钱。

他坚信只有他才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去拯救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

至少,在无法忍受辗转周折的午夜,他紧抱旅馆单薄的棉被,这样安慰自己。

曾几何时,他还拥有着正常的身份与人生。在他盗取了郑连城这个名字,被登山科考队带下山后,他被其中一位登山的科学家所收留。

他们始终搞不清楚为何郑连城会称呼自己那名失踪科学家的名字,但这个问题随着郑连城的缄口不言最终消失无踪。

成年后的他,不可避免地接触了黑暗之中的世界。或许,这也趋于他一直以来的本能与受到的教育,他成为了一个雇佣兵。

颇有名声的雇佣兵。

他跟着搭档老王一起,辗转东南亚,为雇主完成灰色的勾当,以此赚取生活的筹码。那并不是一段轻松的日子,但可以称得上是愉快的日子。

直到队伍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死去,最终分崩离析。他才想起师傅在他离开前对他说的那番话:

“我无法留你,也不能留你。从此之后,我便不是你的师傅,这里也不是你的家。

你命犯孤星,注定要四处漂泊,这是你的宿命。忘记这里有个佛寺,去外面看看吧。不必担心婆婆,她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他开始习惯孤身一人。

他将周围人的经历与境遇,都怪罪到自己的身上。

孤身一人。

直到遇到沈玥终于感受到何为归属感前,都是孤身一人。

直到沈玥在那场华尔兹之中死在自己怀中,也是孤身一人。

在无家可归的漂泊中,中岛美子找上了他。她代表着他所背弃的过去,在她最初称呼自己为45号时,他便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逃离的。

他对她说“叫我郑连城,这是我的名字。45号不是。”

中岛美子一愣,随后点头应许“那么,郑先生,以后我便是你的干员了,请多多指教。”

她表现的像是个极为得体讲究礼仪的日本人。

或许,这一切便是命中注定。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忍受着旅途的劳顿,不带感情机械地完成一个又一个来自她的指令。

错综复杂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地向上延伸,不觉间背包中的水就已喝完。

郑连城停下脚步,寻得一处屋檐下席地而坐作着短暂的歇息。他背靠着被五颜六色的涂鸦填满的老旧墙壁仰头借着屋檐向无云的躁动天空望去,竭力平息着喉咙的干涸。

一位面向慈善的亚洲中年女子在路过时注意到了郑连城,在踌躇半响后来到了她身旁。

“中国人吗?”她问道。

郑连城疑惑地皱起双眉,点了点头。近些年来随着部分移民远赴巴西,这样类似的贫民窟由于人口聚集,物价低廉,自然而然也成为了不少华人的落脚点。

即便如此,在这里偶遇到中国人也是少有的事,更别提主动上前搭话。

“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来这里作什么?观光吗?”中年女子惬意地为自己点上一根烟,手中托着烟盒用眼神示意郑连城。郑连城摆了摆手,委婉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自巴西几年前举办的世界杯以后,这里倒是多了不少观光客啊。”在烟雾缭绕中,她的嘴角多了几分笑意“只是这里算得上是治安安全的地区了,再往里走就危险了。”

“是为了找人。”郑连城将手机屏幕上的坐标递给中年女子“您知道这里吗?”

中年女子的表情在一倏间完成了从惬意到僵硬的转变,她慌张地摆了摆手“不知道,不知道。”随后深吸一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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