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薇娅回了趟家。从省城到老家的路程,坐火车,绿皮车得十来个小时,红皮车得九个小时,那种最快的特快也得六个小时。偏偏最快的那种在镇上是不停留的,她只能选择坐红皮车这个最佳方案了。尽管从省城到老家市里的高速公路早就营运了,但是复杂的秦巴地形,以及与南边相比,北边极寒天气,导致大雪以后,秦巴山脉中有几处极险的路段将会封路直到年后气温回升才会解封。

但这一切都抵挡不了薇娅迫切回家的欲望。她已经好久没有回西村了。她倒是真想回家看看家里的一草一木,日益年迈的老父亲,可恨又可亲的婆婆,还有唠叨个不停的外婆。

临走之前,她去超市里买了许多老人家们喜欢吃的甜软的零食,又置办了点年货,这才迎着寒风凛冽赶往回家的路上。她扛着那些大包小包的行李,犹如当年读大学她和母亲初次来省城报道一样,仍旧是蚂蚁驮蛋的模样儿,仍旧是那副憨样儿。一下出租车,她就马不停蹄地奔向站台。

一到年前年后的时候,省城火车站就是人山人海,仿佛全世界的陌生人都汇集在这里一样。真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回家而相遇在一起。这个时候,陌生不再陌生,大家相互打招呼,拉家常谝闲传,甚至会一起挤上同一趟列车或者坐同一节车厢,彼此相互照顾直到各自到达目的地才依依不舍相互祝福离开。

薇娅以她那瘦小的身子,扛着比她自己还大的行李,艰难地穿梭于人来人往中。大家好奇地瞧着这个性格分外倔强的姑娘,瞧她那一身打扮,正是省城里姑娘们最时髦的装扮,但是背上却扛着编织袋,手里提着塑料袋。这个半土半洋的女子究竟是一个什么人呢?什么来头呢?人们在心里竞相猜测着。

唯独一个精干的小伙子有点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堵着她道:“来,我来帮你吧。”

薇娅被他的举动吓坏了,“大天白日的,莫非你要打劫吗?”

“你放心吧,我虽是一个农民工,但我自小也知道,做人得实诚。我来帮你扛行李,就你那身板,怕是上不了火车的。”小伙子满腔川西方向的口音。

“哦!”薇娅噘着嘴,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再言语。

“我瞧你行为举止模样,你大概是和我乘坐同一趟火车吧?你的口音也很接近我们四川人哩。你走阳关镇下车吧?”小伙子边走边问她。

薇娅忙忙地回应他:“嗯嗯。”她又惊讶于他有如此好的眼力。

待到了候车室,也是密密麻麻砌坎子似的立满了人。小伙子将薇娅带到他的行李跟前,把薇娅的行李放在旁边,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说道:“姑娘你一定是一个大学生吧?毕业几年呢?”

“有好几年了。”薇娅笑眯眯地答着。

“姑娘命真好。我家里太穷了,从小在大凉山中长大,爸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高中毕业我就没再读书了,出来四处闯荡,现在在建筑工地上做小小的包头。”小伙子眼圈儿红了。

“其实,我更羡慕你了。你是这么的能干。倘若我是你,我竟不知道该怎样呢?”薇娅微笑着。

“那倒是,毕竟你是女孩家,我一个大男人,从小儿胡打海摔的惯了,皮糙肉厚的,干啥都行。”小伙子由不得笑了起来。

“你心好。”

“……”

小伙子被薇娅的赞美羞红了脸,低下了头。“我一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的妹妹。她和你差不多大,却是没有读过多少书,早早结婚生子,现在孩子都快小学毕业了。”

“哦。”薇娅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慌乱地搓着自己的双手。也许若不是老天的怜悯,她或许就和他的妹妹一样了。

不过,这一路上,幸亏有这个好心的小伙子相伴,薇娅总算顺利地到达了阳关镇。半夜的时候,火车抵达阳关镇,薇娅一路早已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地和小伙子告别后即下了火车。她在附近找了个旅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才又搭着绿皮乡间火车到达小站,而后坐乌篷船渡江步行一段路后,终于看见了朝思暮想的西村。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她在公路上狂奔着,欢笑着。

这些日子里,西村的变化可真大啊。尤其是这一年里西村的变化非常的大。乡镇公路早已不再是尘土飞扬迷了双眼,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钢筋混凝土的水泥路像一条白练子一样蜿蜒展开,走向远方。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薇娅兴奋地呼喊着。这条路可是西村以及周围村子的命脉,是通向远方希望的唯一媒介。

回到家里,一家子正在吃饭哩。西村这边的风俗习惯,一天只吃两顿的,一般都是早饭午饭并一起吃。薇娅妈见女儿回来了,忙忙地去灶房里舀饭。薇娅则不顾一身的风尘仆仆,急急地围着火塘子,和老父亲说说笑笑。

“幸而我今儿个煮的饭多,你倒赶上了。”母亲笑着端了饭和菜出来。

薇娅回来,最欢喜的要数老父亲了,他就喜欢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样子。或许是老人家越来越年高的缘故吧,老人家越来越怕寂寞,他喜欢热闹,喜欢这火塘子里的火永远也别熄灭。遗憾的是薇敏早早地打了电话回来,今年过年怕是回不来了,一来不好买火车票,二来坐长途火车,她老喜欢晕火车,受不了那份罪。

当薇敏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最不开心的那个人就是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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