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满脸忧郁地看着她,不说话儿。那种莫名的痛苦,似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够懂得,那是对青春的忏悔,是对任意践踏生命后的畏惧。

“他以前可不是那个样子的。”薇娅想起印象中的舅舅来。他贪玩,一副浪荡子的样儿,从来没有担心过有一天是否会老去,从来没有谋划过自己的有意义的人生。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大家都苦劝过他,但他似乎压根就听不进去。他说过,他也想走出这贫苦落后的西村,走出这绵绵大山。但是当他进城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与那个城市多么的格格不入,他是多余的。直到死前的那一秒钟,他才明白,其实他根本就不属于那个城市,靠自卑撑起来的虚荣心,比罂粟还毒,它麻醉着自己的无能和荒唐,腐蚀着自己的灵魂,让你一步一步堕落,最后变成空壳而死。

小舅舅一句话儿也讲不出来,但是薇娅明显能够听见他内心的话语。

薇娅听不懂舅舅的这些话。她瞧着小舅舅,心里寒颤颤的,感觉出一种无名的压力。

“也许小舅舅他后悔早早辍学,不好好读书吧?”薇娅暗自猜测着。

这时候,只听校园里一阵铃声响起。薇娅被彻底惊醒了过来。

“起床啦!”有人大声喊叫着。

薇娅这才清醒了一下,原来天亮了,该起床去晨读了。

她又想起小舅舅,原来只是一场梦啊。说实在的,她心里一直怪想念小舅舅的,她对小舅舅有一种莫名的同情和喜爱,尽管大家并不怎么看好他。她也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小舅舅,她心里欢喜异常。

“糟糕!”她拍了拍脑袋,她这才想起,去年冬天里,小舅舅已经死了。这时候,她心里又觉得有点害怕起来,身上直冒冷汗。

“你咋呢?一惊一乍的!”旁边的一女孩见她喊了一声糟糕,便没了下文,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我昨晚梦到我死去的舅舅了。”

“不会吧?梦见死人,好像不吉利哎!”疯癫女子听见了,忙忙大声插嘴吆喝着。

“你舅舅多大呢?”人群里有人问着。

“噢,二十多岁的。”薇娅怯怯地答着。

“哎哟哟,我就说嘛,这很不吉利的!我们老家里的长辈说了少亡之魂,怨气冲天,死得不甘,总想出来害人的。”疯癫女子又吆喝着。

“不会吧?”众人都吓了一跳。

“是真的,有这样的传说。”也有别人在那里补充着说。

“没有那么可怕的,这是学校。”薇娅心里凉嗖嗖的,怯怯地回答道。

“你可真是少见寡闻!你没听说过这由寺庙改建的学校一到晚上,就阴森森的,怪吓人的?你舅舅是少亡,他阴魂不散,你梦见死去的他很正常的。”疯癫女子哈哈大笑起来。

“迟到了,你还在这里闹鬼了。”大家嘲笑了她一阵,都忙着梳洗完毕,去教室里晨读。

薇娅心里仍是放心不下舅舅。她想着疯癫女子说的那句话——舅舅死得不甘心。他临死前一定后悔绝望。

“可是生命只有一次啊!”薇娅叹了口气,忙着也朝教室里奔去。因为她奔跑得太快,眼里只看见路,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来人,“砰”的一声,和那人撞了个满怀。

薇娅被撞得两眼只冒金星,分不清了东南西北。那人也被撞倒在了地,嘴里喃喃骂着:“哪个瞎了眼的?”

薇娅揉着火烧似的额头,准备去扶那人,她定睛细愁那人,却熟悉的很,又想不起来是哪个。

“薇娅?”只见那人蹲在地上笑了起来。

薇娅一听她的叫声,心里也是莫名的亲切,脑子里不停地搜索着那些曾经熟悉的画面。

“小嘉?你是小嘉吗?”薇娅激动地快说不出话来了。

“嗯。”小嘉开心地点了点头。

由于时间紧迫,俩人也没有时间东拉西扯,摆龙门阵,聊老婆婆裹脚。既然现在已经在这校园里重逢了,以后自然有的是机会聊天摆自己的成长故事。因而俩人随意寒暄两句,就各自去各自的教室了。

薇娅一进教室,别人倒还没说什么,梦魇一看她那模样儿,先是一愣,后而他忍不住,噗嗤一声,露出两排整齐的洁白牙齿,笑了起来。

薇娅只觉得额头眼部烧痛得厉害,也不知道她的脸部是个怎样的难看样儿。她本来并不在意这些,但她一瞧见梦魇瞅着她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就明白她一定很滑稽。于是,她忙忙地问同桌。

同桌一看她,也乐得笑起来,“你看你咋呢?都成熊猫了。”

妈呀,薇娅这才羞红了脸。自从她感觉到梦魇的那颗热切的心后,她就开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

她当然得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已经十七八岁的她,逐渐从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变成了敏感多疑的少女。她已经渐晓人类的那点事情,男人和女人的使命就是此生相遇结为夫妻,目的就是为了繁衍后代,让地球生生不息。她当然知道自己将来的某一天里,是必然要出嫁,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吹吹打打,欢欢喜喜,和一个男子结为夫妻,按照人类社会的惯例行事,就如同父亲母亲那样平凡的活着。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如果真要去完成今生这样的使命。那么她真的希望这个人就是梦魇。她真的希望她和梦魇就像民间文学里描述的那样,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是我的如意郎君,我是你的贤妻美妇。没有忧愁,只有欢乐,两个人一起歪在那棵大洋槐树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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