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的西南乡村生活是朴素而又欣欣向荣的。尽管拮据依然在村子里打转转,但是人们已开始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欲望,一种志力于奔向小康生活的欲望。吃饱喝足全家不饿,已经成了西村这个偏安一隅之地的世外桃源人们的基本欲望。只要你还是勤劳的,不曾懒惰的,多种几亩地,不误农时,风调雨顺,多打几石粮食是不成问题的。园子里种上些各色菜蔬,果瓜累累,猪圈里养一两头大肥猪,鸡圈里养上几只下蛋的鸡,一家子吃饱喝足就是小儿科了。但是要穿暖,那就需要掌柜的加倍努力,肯动脑筋去谋生。毕竟穿暖和些需要用有价值的东西去贸易市场或是百货商店兑换。然而市场经济告诉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倘若你拿着一根黄瓜,挑着一担粮食,去贸易市场,或是百货商店,那些漂亮的售货员们只会投给你白眼,不待搭理你的。除非你拿出花花绿绿的钞票,她们立马就笑脸相迎。

钞票,这东西,在西村里,定是一种稀缺物。村子里有几个不太本分的年轻人,已经谋划着要去外地打工了。他们听说外面大城市里正在热火朝天的搞着大建设,只要你肯干,非常好赚钱。于是大家商量着,势必然得走出这穷乡圪崂,去繁华的城市赚取黄金,一来去见见外面的风光增长见识,获取茶余饭后的说点,二来为家庭谋生生活费,做到勤劳致富。

“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寻点活路做?”

这日,天气格外清爽,仲春时节的明媚,显衬得乡村一片安详恬淡。薇善德吃完晚饭,坐在院子里歇息。他背靠着那棵大洋槐树,眼望着院子东南边上的那棵禹桂树怔怔发呆。

“娃儿,外面的世界凶险,你又一把年纪了,自你落地,你没出过远门的,这时出去,又没有个亲戚朋友熟人,倘若遇上一个歹人骗子咋办呢?”

坐在一旁的老父亲,一听儿子的这番话语,连忙阻拦起来。

这时,薇娅妈也已收拾好灶房,走了出来。对于丈夫的想法,她给不了一个妥帖的想法。今生她也是自落娘胎,都没有走出过这西村的,至于外面的世界,她从脑海里也不能够去想象的。省城在哪里?那可能就是她下辈子要去的地方。关于***和北京的故事,那就是一个神话传说,反正她今生今世也到不了那样的地方,仿佛它就在天的尽头那一边,太遥远太遥远。于是,她保持了沉默,拿着鞋底子,趁着斜阳余晖,纳起来。

“你说的倒也是。”

薇善德听着父亲的建议,想起事情。那时候他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伙子,力气壮着哩,任凭百十来斤重的板子在他背上嗷嗷直叫,他也不含糊,一口气背出二里地去。据说那位老太太嫁到西村来的。老太太急了,咬了其中一个小青年手腕一口,撒腿就跑到灶台。

“连我这样屁本事都没有的人?”

薇善德心里想想,就有些害怕起来。

“这倒也是,我在赶场时,听她们议论着说哪里哪里歹徒在火车上拿着尺把长的刀子明抢哩,有人敢不给钱,就朝他脖项给上一刀,然后打开车窗,趁着黑夜,将他的尸体扔进车外的深山老林里。”

薇娅妈想了想说道。

“他们就不管哩?”

薇善德问道。

“可是不管哩,那列车员也吓得筛糠似的,躲在小屋子里大气儿也不敢出的。”

薇娅妈道。

薇善德没有做声。

老父亲半天了搭话道:“解放前,为了生计,我也是到处跑腿,走了许多地方,兵荒马乱的日子,东躲西藏,受尽了白狗子的欺负和棒客的折磨,死里逃生回来的。外面到底没有家乡好。这年头,虽然太平了些,到底人心险恶,歹人多的很。”

薇善德觉得父亲的话也甚有道理,自己从未出过远门的,即便出了远门,手上又没得什么手艺,出去了也没得活可做,即便不遇上歹人,也得四处去讨饭。想想还是这西村太平清静,只要勤劳肯干,填饱肚子总是可以的。至于穷嘛,反正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了,一个庄稼汉子,哪里有那种落地捡钱的富贵命?真可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话儿一点儿都不假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告以段落,薇家再也没有人提议出去打工的。至于那些胆大的敢于冒险的毛头小子们,既然他们如此轻狂,吃屁还不知道屁香臭的,那就让他们去冒险呗,等待他们落了难受了罪,就晓得不听老人言的坏处了。

老父亲依然吧嗒吧嗒整天抽着旱烟袋,薇善德依然披星戴月在地里劳作,日子太平安详。

薇娅已经好久没有回过家了。这周星期六放了学,她必得要回一趟家的,得背粮饭到学校食堂,得拿点菜碟子。宿舍里她的布兜背包早已饿得哇哇直叫唤,干干瘪瘪的,像是老太婆的那张破脸。

最近薇娅因为用功学习,下晚自习较晚些,她时常最后一个洗漱,最后一个摸黑睡觉。

这日正是星期四的晚上,薇娅依然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等她回到宿舍时,众人早已歇息,她刚走到宿舍门口,只听里面已是鼾雷一片。薇娅轻声笑了笑,蹑手蹑脚地摸黑走了进去,摸索着找出自己的脸盆和牙刷缸子,来到宿舍外面的水台子前接了清水,蹲在一棵大杏树下面洗漱起来。

已是夜深时分,四周安静极了,只有水滴的声音仍在嘣嘣作响。人们早已都沉浸在梦乡里,许是乡村生活宁静的缘故,且这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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