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骛清微微点头。

他们只想让谢家闭嘴,不要胡乱掺和,没道理把人逼到绝境。

“何止答应,”白谨行笑嘲他说,“还筹谋拉拢他,佳人贵胄轮番来,夜夜笙歌,只想他醉在胭脂堆、荣华洞里。”

他住得地方是出了名的桃花源、逍遥境。光想,便能想出这几日的旖旎风光来。

谢骛清不禁一笑。

从昨夜到今日,他头一回笑,笑里有轻蔑的神态。

谢骛清终是拨开迷雾,讲明了来意和处境。

他不再板正坐着,靠到椅背上,一只手臂不自觉地搭在扶手上,隐隐显露出为将的架势。其实他讲述的过程里,十分平静,并没有任何压抑情绪,好像不大在意眼前的处境。

差能差到哪里去,这个男人早在生死场上走过太多回了。

“既然他们答应了,你为何说得像要连累我一样?”何未问。

“你们家根基在这里,”他提醒何未,“和我有太多联系,总归不妥。”

这是事实。不过——

“我愿意帮谢家的人。”这是真心。

每日场面话说得多,唯独今日这句,毫无修饰,带着钦佩之意。

何未说完,立刻自省,怕过于直白,让他误会她想借此拉拢他们谢家,不想瞧见他刚才的轻蔑神情。

谢骛清轻声说:“多谢,”顿了一顿,跟上称呼,“何二小姐。”

何未轻摇摇头,对他笑了笑。

人走前,雪已停。

她喜穿白色和奶白色的衣裳,昨晚是,今日仍是,不过今日在周身白里,绑了条碧青色宽绸缎当腰带,额外醒目。发梢过肩头一点,额前有刘海,在家的她,十足十少女模样。

何未立在抱厦的屋檐下,目送他们。

谢骛清和白谨行并肩而出,两人副官等在院门处,其中一个年轻男人,递给谢骛清封信。谢骛清撕开信封,抽出来看了眼,确认不是急事,将信塞回去,还给了副官。他一来一去收递信,余光自然看到她还留在原地,远远朝这里点了下头,再次告辞的意思。

她抿着嘴唇,轻点头。

看他手里的信纸,她后知后觉猜想:他的俄公使一面,原来是因为想求船票,怕开罪了客轮主人,不好谈。

如此一想,谢骛清的所有行为都有了合理解释。再合理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