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解忧之后,颜辞与江娉婷一同出了青玉阁,正逢明月高空,夜色正好。六月的晚风吹得人极为舒适,仿佛能消散人心中所有不好的情绪,只沉浸在这平凡却又素丽的夜景中。

“没想到这区区的昊州城,还有这般夜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表面这般安宁。”

江娉婷对颜辞的话不置可否,二人无言地在昊水旁吹了会儿晚风,散了点身上脂粉香后就动身去之前约好会面的客栈去了。

蓬门客栈,楼上玄字一号房内,谢流云正立在书桌前做最后一道裱画工序。

“都过了约定时间了,江姐姐和颜兄怎么都不见人影,还有月大哥,白日便与我们回合了,这会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林虞撑着木窗看着客栈周围人来人往的街道叹了一口气。

谢流云小心地把裱好的画放到平整的地方使其自然晾干,开始不紧不慢地收拾散乱的东西,看着窗边人笑道:“帮我做这画确实是有些枯燥,阿虞姑娘可是觉得无聊了?”

现在情况未明,白日得低调小心行事,才能不引起注意。让她一个活得这样肆意的人缩在这简单的客栈,委实是为难她了。

他倒是有事做,这吴居士的《青隐居士图》有些年头了,小时候看得次数多,倒是能原模原样地画出来,就是这做旧的工序有些麻烦,幸好能找到所需的物件,费了近两日时日才能做成。

听说这昊州刺史虽是武将出身,却是个喜文墨懂书画的人,尤其对这吴居士的画极为推崇,希望此次能顺利进入刺史府衙一探究竟。

林虞见他终于完工了,也十分好奇地凑了过来探头看。

“陪谢兄做这画倒是不无聊,感觉这研墨、调色、刷水……一步又一步挺有意思的。就是我这人闲不住,这客栈四周委实是无趣了些,以前在凌霄峰上,大师兄说我上辈子定是一个猴子,所以才会去个什么地方就到处扑腾,每次下山找不到人影。”

少女无所顾忌地把一颗小脑袋凑得极近,浅浅的鼻息就在耳侧,谢流云微微一愣,不显痕迹退开半步道:

“月兄受我之托去城西取最后一物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阿虞姑娘不是想玩叶子牌吗?我方才问了小二,他说待会就送来。”

“真的吗?那太好了!”少女十分欢喜地看着他,随后有点可惜道:“唉,这叶子牌要人多才好玩,要是颜兄和江姐姐也在就好了。”

“阿虞这般想我,可是跟着谢流云无聊得紧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人未到语先至,林虞激动地一开门就和颜辞和江娉婷碰了个对面。

“颜兄?江姐姐?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江娉婷入屋后对谢流云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坐下喝茶。

虽说这青玉阁雅间也有茶水,解忧看着也不像什么小人,但毕竟是寻欢作乐之地,难免会有什么疏忽。她从小就十分谨慎,一时之间也改不了,索性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虞一早就发现了江娉婷的着装不寻常,又十分敏锐地从二人身上嗅到了残留的浓烈脂粉味道,心下一想就知道他们去过的地方。

此刻她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颜辞笑,附在其耳边小声说道:“颜兄和江姐姐一起回来,又这般模样,很有假公济私的嫌疑啊~”

她怕江娉婷尴尬,一边自然地冲着江娉婷笑,把声音压得极低,一边暗戳戳地调侃颜辞,在其他两人看来就如同平常嬉戏打闹别无二样。

“我若说这是巧合,阿虞会相信我吗?”

颜辞即便真的对江娉婷存了半分心思,也多半是奇怪的心理在作祟。

他平日里仗着一副好皮囊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招惹过的姑娘数不胜数,头一次在江娉婷这里栽了,自然是想尽办法找补,却是劳而无功。

当然,若只是搭讪无果的话,林虞也在此列。不过这丫头作风着实清奇,哪有一见面就女子开口调戏人的道理?

接触过后更觉她心思单纯,虽然聪明机灵,却因为涉世不深身上带着一股天然的淘气,落在颜辞眼中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他可不会和小孩子打什么风月官司,实在有违良心。

林虞歪头,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你看我信你不信?”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

自打一行人在飘渺林结了队,颜辞就天天欺负寒枫为乐,惹急了吃亏了还是怎么了都把江娉婷拉过来评理,这一来二去的,说的话自然就多了。再冷的人被缠成这样都会变熟络一些,更何况江娉婷就是慢热了些,又不是真的冰冷无情。

不过看江姐姐方才的表情,看来颜兄这个情场高手遇到克星了啊,还真是大快人心。

几人坐下说了各自的所得,颜辞笑着看了一眼谢流云仿制的画戏谑道:“你就打算用这赝品进刺史府?”

“这昊州刺史既然爱这吴居士的画,自然有几分眼力,你可不要阴沟里翻船,连累我们。我颜某人一向无情无义,死道友不死贫道。谢公子可要做好准备一个人应付。”

谢流云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堵得慌,只觉得这人真是没来由地提防自己。即便知道他心眼不坏,但嘴里吐出来的话总是这般让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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