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这么多日子终于睡了个踏实觉,醒来时院子里有孩子们叽喳吵闹的声音,路信黎已经不在房间里,不知跑哪儿去了。

怀恩换衣服的时候发现下面有血丝,他用手帕擦了擦,以为是昨晚弄出血了,在心里又把路信黎骂了一顿。

怀恩见到姑母还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几口粥,跟姑母说了自己打算给小芹一百块钱,想让她捎过去,姑母没说什么便接了钱。怀恩心里才踏实了,他回房间收拾自己的行李,正收拾着,门口传来喧哗,原来是路信黎不知从哪里租来两辆有顶的马车,上面铺了厚厚棉被,路信黎英姿飒爽骑在马上,颇为自得的朝怀恩一抬下巴。

李母围着马车走了一圈,殷切的问道:“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一会儿就乘着这个走?”

管家笑眯眯的说:“少爷一大早就带我们去县里租的,从成衣店现买的被褥,坐上去可软乎了!”

怀恩听了朝路信黎笑笑,转身进了门,路信黎从马上翻身下来,跟在他屁股后面。

本来打算上午十点钟出发的,东西都搬到马车上了,却让小芹堵了门。

怀恩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姑娘,他刚从大门出来,路信黎拎着皮箱跟在他后面,一出门就碰上了。小芹却是认得怀恩的,她一下子就走到怀恩面前,仿佛背后有人追赶般,快速道:“李怀恩,我是小芹,你带我走吧!”

登时门口一静,连站在马鼻子下面喂草的水生和小墩儿都停下手看小芹。

“.......你是小芹?”怀恩问。

小芹连连点头,哽咽道:“求你把我带走吧.......我在家活不了了.......会累死、会被打死的.......”

姑母见她身上穿着破旧的黑灰色的大袄,袖口被磨得发亮,棉花从里面漏了出来,黑乎乎的一团一团的,已经到了四月,这个时候穿棉袄已经太热了,就知道昨天她穿的那一身青色单衣不是她的,不知马母从哪里弄来糊弄人的。

怀恩先与路信黎对视一眼,然后对姑母说:“姑母,让我跟小芹谈谈吧。”

姑母纵有心把小芹拉走,把她送回家,这时也只得点头。

怀恩带小芹进了堂屋,路信黎站在堂屋门口,脸上阴晴不定。

姑母自顾自的把行李放进马车,然后搬了个马扎坐在门口。李母亦步亦趋的跟着姑母,见她忙活完,才说:“阿姐,你昨天说小芹跟怀恩生辰不合的事儿不会叫马家知道了,大早上的把姑娘硬塞给咱吧?”

姑母看她一眼,道:“只要你不问她家把五十块钱彩礼要回来,就不会。”

李母心虚的低下头,诺诺道:“好多钱呢,多可惜,我这还不是没去要吗?”

“这钱是我的,你要是去她家要,我以后不会让怀恩寄钱回来。”

李母这才老实。

怀恩看着眼前的姑娘,小岭村虽然贫苦,但像她这么埋汰的还真不多,怀恩让她坐下,倒了杯热茶给她。他没想到会面对她,所以先是思虑片刻才开口:“彩礼我们家不会要,我让姑母给了你一百块钱,你收到了吗?这钱就当你的嫁妆.......我很抱歉,到了这时才退婚。”

小芹心里早有被退婚的准备,所以并不吃惊,可当救命稻草真的没有之后,心里还是非常失望、失落,希望破灭的滋味让小芹心生无望,她的灵魂在悲泣,可她已经习惯了被人嫌弃,习惯了失望,她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茶杯,道:“钱许是被我娘收了,我没见到。”

怀恩从口袋里又摸出一百块钱,放在小芹面前,“你收下吧,是我对不住你。”

小芹本就知道怀恩是个心软的人,此时她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没有把钱收起来,而是掀开额前的刘海,露出额上的伤口,不等怀恩仔细看清,很快又把棉袄脱了,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衣,露出的胳膊、脖子上都有青紫的淤痕。

小芹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可她身上的伤让人忽略了这些。

“这、这是.......”

“这是我三个弟弟和我爹娘打的.......我在家里就是受气桶,谁不爽利的都能捶一顿.......我大姐以前也打我,打的最狠,还好她出门子了.......我天天下地,回家还得给我哥我嫂子带孩子,得洗家的衣裳,得做饭.......我要累死了、要被他们打死了........”小芹边说边掉眼泪,她从未与人说过这些委屈,尤其还是对怀恩说,她羞愧的拽着衣角,“你带我走吧,离开这里,我不求你能娶我,我给你当丫鬟,给你当老妈子都行.......把我带走吧.......”

要不是怀恩给她希望,她不会在晚上做许多梦,做不用干活不用挨打的梦,不用做离开那个家的梦。

昨晚上李家人走后,她被爹娘联手狠揍了一顿,她蜷缩在床边不敢睡,怕一觉睡过了,怕怀恩就这么走了,她已经决定好了,就算跟在怀恩车后头,走也要走出去。

路信黎在门口都听到了,他没听见怀恩回复,知道他一定在为难,便走了进去,无视小芹惊惧的眼光,对怀恩说:“想带走就带走吧,我来安排。”

怀恩这才松了口气,他还是个学生,负担不起小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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